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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尉文随浪漂向下游,他扑腾中浮出水面吃力地喊着:“救我……”一块浮冰从他身边流过,撕破了他的衣服,把他重新掀入水底。

吴尉文第二次呛了水,混浊的河水呛得他眼睛冒金光,一阵恶心,他失去了自持能力。

船老大在黑暗中一把拉住了拼命向岸边划动的王坚,大声问:“你是谁?”

“我是王坚。”

“吴老爷咋样了?”

“黑灯瞎火,老天爷杀人不眨眼呀!”

“老爷……”王坚可劲在水中呼喊。

“吴老爷……”船老大声音有点颤抖了。

十几支火把终于撵上顺流向西岸游近的落水者。

冰冷的水,冻僵了落水者的手脚,他们失去了游动的能力,当王坚扑上滩头时,再也动不了了。

晨曦中,王坚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只货船的船舱里,便挣扎坐起,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几个人,见账房先生用呆滞的目光正在盯视着自己,忙问:“苟先生你不咋吧?”

苟账房吃力地坐起身子叹道:“天降灾祸,我死不了啦!”

王坚站起来,挨着查看了一遍问:“其他人在哪?”

这时一个头戴双耳羊皮帽的汉子走进舱门说:“永安号沉没在主河道偏西的地方,离西岸滩头二百二十多尺,如在白天,不会死人,谁知梁老大昏了头,赶在三更半夜进港,又偏偏遇到流冰旋风,船被冰撞裂时,风大水急,谁敢冒险摸黑驾船救人?唉,天灾呀天灾!”

王坚问:“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免尊,我姓于名江水,晋峰号船老大。”

“于兄在上,王坚多谢仁兄救命之恩。”

“别客套了,我能做的仅是把遇难的朋友们安置到船上,死去的尽量把尸首找到!”

“不知于兄一共救起几人?”

“活着的吴氏家人十三个,船工二十九人,已找到捞上岸的尸体十二具。”

王坚急道:“请于兄带小弟前去看看?”

于江水往舱外走着说:“请……”

河滩上,一连摆放着十二具已变僵的尸体,王坚一一查看后,忍不住失声痛哭。

永安号船老大此时带着一帮船工从河下游走过来,两个船工抬着才找到的一具尸体,走到王坚跟前停下后,船老大说:“王武师,吴老爷尸体打捞到了,他老人家被冲出了足足四里路远!”

王坚扑上去抱住吴尉文的尸体,看了又看,由于在水中浸泡了几个小时,皮肤已经发白发胀,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水冲得一件不剩。王坚急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包住了他,哽咽道:“于兄,是否能帮王某找几件衣服,先为吴老爷穿上!”

于江水爽爽快快回答:“区区几件衣服,小事一桩。先把吴爷尸体抬到我船上,冲洗后再说。”

一行人上了停泊在西岸滩头处的晋峰号货船,于江水让人端来温水,擦洗过吴尉文的尸体,穿好衣服后问王坚道:“王兄,你准备如何料理吴家落难人后事?”

“小弟请于兄帮忙到底了。”王坚说,“吴氏一次有十三人遇难,实属天大不幸。望于兄先把尸体停放舱中设坛以祭。我立即赶往永济,购置棺木和寿衣寿物,争取五天内把他们运

回安吴堡安葬。”

于江水说:“如此安排甚好,王兄可立即动身前往永济。”

“回头,还望于兄不辞辛劳,帮小弟将灵柩运回咸阳。”

“王兄信得过于某,于某焉有推辞之理。”

王坚带了账房苟先生和活着的三名家丁,乘小船过河到风陵渡上岸后雇了五匹坐骑,立即赶往永济。

永济县城内的秦晋铁木货栈大掌柜袁中庸得知吴尉文老爷遇难风陵渡,哭了个死去活来,当即命人在寿枋店购买了一口柏木棺,十二口松木棺和寿衣寿物,火纸冥钱招魂幡等,雇了十三辆平板铁轮大车,连夜赶到风陵渡过河,装上晋峰号货船,伙同王坚一道,护送着灵柩返回安吴堡。

船行逆水,三天三夜不停地摇橹撑篙,晋峰号一靠咸阳码头,王坚便命袁中庸下船骑快马赶往安吴堡报丧,他则组织雇车运棺随后而行。

王坚没敢擅自通报咸阳县知县吴尉文遇难消息,因为吴聘、周莹虽然行事能体谅下人,但吴尉文的死非寻常小事,作为下人,是无权代主子行事的,故一路上,他命大家节哀,不准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