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8/10页)

荣宝斋的前厅里,一个身穿长衫、头戴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墨镜的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后门,张喜儿愣了一下,快步迎上去:“先生,您需要点儿什么?”

来人上下打量着张喜儿,鄙夷地问道:“你是谁呀?”

张喜儿觉出势头不对,一时有些语塞:“我……我是这家铺子的掌柜的,请问先生……”

“哦,想起来了,当年庄掌柜的主事儿时,你还是小伙计吧?我好像见过你。”

“您……是荣宝斋的老顾客了,恕我眼拙,您是……”

那人猛地摘下墨镜:“睁开眼睛看看,还认得大爷吗?”

“您是……左爷?”张喜儿一下子惊呆了。

左爷阴冷地笑了:“没错儿,正是左爷,大爷我又回来啦。”

“您老快请进。”王仁山赔着笑脸把左爷让进了铺子。

左爷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张喜儿站在他旁边。王仁山忙着送上茶来,左爷端起茶碗,细细地品着茶,瞟了张喜儿一眼:“你们庄掌柜的呢?”

张喜儿欠了欠身子:“老掌柜的已经去世了。”

“哦,他早该死,那少东家张幼林呢?”

“他还好,还好……”

左爷放下茶碗:“庄掌柜的已经走了,我和他的旧账也算一笔勾销了,可张幼林还活着,听说还活得挺滋润,这我就得和他说道说道了,我们之间还有笔老账没结呢。”

张喜儿皱了皱眉头:“左爷,都过去多少年了?就是有天大的过节儿也该了啦。这么着,今儿个我做东,咱们在丰泽园摆一桌,您和我们东家一起叙叙旧,顺便把以前的过节儿给了了,今后呢,大家都是朋友,您看得起荣宝斋呢,没事就过来坐坐,喝杯茶……”

左爷阴阳怪气地:“哟,你是想给我和张幼林说说和?这就有点儿意思了,你是谁呀?你有这个面子么?”

张喜儿强硬起来:“左爷,我知道我没面子,可我只想劝您一句,常言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

左爷猛地一拍桌子:“放屁!我和张幼林之间的过节儿,轮得上你来说话吗?找去!马上把张幼林给我找来!找不来人,我今天砸了你的铺子!”

一直在边上察言观色的王仁山走上前,不软不硬地说道:“先生,您这么说就不对了,这儿是个讲王法的地方,天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您有理可以讲理,怎么能上来就要砸我们铺子呢?”

“嘿!哪儿蹦出个小兔崽子来,敢跟左爷这么说话,你是活腻了吧?”左爷狠狠地瞪着王仁山。

“仁山,你少说两句,赶快去送货……”张喜儿递了个眼色,他怕王仁山惹事,想把他支走。

王仁山并不理会:“掌柜的,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越怕他越来劲,我就不信,他敢把咱铺子砸了,还没王法了?”

左爷站起来挽袖子:“小兔崽子,今儿个我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都他妈给我闪开点儿,省得溅一身血,小子,爷爷陪你玩玩。”

王仁山好言相劝:“这位爷,您这岁数得有六十多了吧?千万别动手动脚,老胳膊老腿儿的闪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左爷抬手要打王仁山,王仁山轻轻一推,左爷仰面跌倒在地上,张喜儿吓坏了,他连忙弯腰去搀扶:“左爷,左爷,对不起,对不起,他年轻,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左爷摔开张喜儿的手,干脆不起来了,他躺在地上打起滚来.大声号叫着:“杀人啦!荣宝斋的伙计杀人啦!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啊……”左爷杀猪一般的号叫声引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他们把荣宝斋的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宋栓出来给众人作着揖:“各位叔叔大爷,大妈大嫂,都散散吧,别堵在门口,影响我们做生意,请散散,请散散……”

此时,琉璃厂一条街的治安巡警侯长海分开人群走进来,他大声质问:“怎么回事儿?谁杀人啦?”

宋栓赔着笑脸:“哟,侯警官,有日子没见着您啦,您近来可好?”

侯警官挥挥手:“少跟我扯淡,我问谁杀人了?”

“没人杀人,就是有个人在我们铺子里闹事儿,闹得我们没法儿做生意,侯警官,您可得管管。”

“闹事儿?怕是你们招人家了吧,要不然人家好好的上你们这儿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