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11页)

“庄先生,我们今儿个来是有求于您的。”张李氏单刀直入。

“夫人客气了,虎臣只不过是一伙计,一切都得听东家的,帮得上帮不上您可真不好说。”松竹斋的事庄虎臣大体上知道一些,他一时掂量不出这二位的来意。

“庄先生,我们不绕圈子,我今儿来,是想请庄先生出面,经营松竹斋。”张李氏说得十分恳切,庄虎臣顿时一愣。张李氏继续说道:“松竹斋如今的状况您恐怕也清楚,眼看就撑不下去了,我是一妇道人家,见识少,也没别的办法,但公公临走前把松竹斋托付给我,我不能对不住张家的列祖列宗,不能让它就这么倒了。”

“夫人,您过虑了吧?松竹斋哪儿至于呀?”

“庄先生,我跟您说的都是实话,眼下,整个琉璃厂也只有您有本事使松竹斋起死回生了。”

“虎臣兄,你的本事在琉璃厂众人皆知,你来了,我给你当伙计!”林满江说得也十分诚恳。

张李氏拿出一个紫锦缎子面、做工精美的盒子,双手捧给庄虎臣:“这是我留给您的,我等您!”庄虎臣一时愣在那儿,脑子里盘算着是该接还是不该接。庄妻看了看张李氏,又看了看庄虎臣,替当家的双手接过来。

张李氏站起身:“我儿子还在大狱里呢,我还得想辙去,松竹斋就拜托您了!”张李氏深深地给庄虎臣鞠了一躬,然后和林满江一起离开了庄家。

紫锦缎盒子里装的是一张松竹斋掌柜的聘书,看着这张聘书,庄虎臣可犯起难了。他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皱。庄虎臣心里明白,这个掌柜可不是好当的,自己一旦迈出这一步,后半生就要和张家荣辱与共了。这是一场以命运为筹码的赌博,庄虎臣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赌得起吗?

这天,庄虎臣屋里的油灯亮了一宿。

刘一鸣终于给张幼林找到了去处,他领着张幼林出了牢房,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着,走廊两侧都是带木头栅栏的牢房,牢房里的犯人们大声取笑着张幼林:

“哟,小白脸儿,跟大爷我住一间吧,我会好好侍候你的!”

“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像个娘们儿,就他还敢杀人?”

刘一鸣边走边呵斥着:“干吗呀?都他妈把嘴给我闭上……”两人来到走廊拐角处的一间牢房前,刘一鸣把牢门打开,看着张幼林:“我的大少爷,你不是想换间房吗?这事儿我给你办了,你要是再不满意我可没辙了。”

牢房里,只见一个四十来岁、一脸大胡子的汉子端坐在一堆稻草上,他面相凶狠,两眼却炯炯有神。此人是个西北侠士,也是马帮的头领,名叫霍震西。

霍震西本来独住一间牢房,见又关进一个人,不由大为光火,于是开口便骂:“哪儿蹦出这么个小兔崽子来?姓刘的,你要是不怕我把这小子剥皮生吃了,就关进来!”

“老霍,你要是真有这副好牙口,就把这小子生吃了,我怕什么?大不了你丢脑袋我丢饭碗,算起来我也不吃亏。”刘一鸣并不在乎老霍说什么。

张幼林一本正经地看着霍震西:“这位大叔儿,您在外边经常吃人吗?干吗不先把刘爷吃了,刘爷个儿大,长得又肥,可比我禁吃!”

霍震西故意狞笑着:“小子,算你还有点儿眼力,告诉你,这姓刘的肉太老,不好吃,还臭烘烘的,老子还是吃你吧,等姓刘的一走,我先一把捏死你,然后再剥皮抽筋……”

张幼林笑起来:“大叔儿,您真好玩儿。”

“老霍,你他妈的嘴里干净点儿,惹怒了刘爷,我给你上个四十斤大镣,让你尝尝滋味。”刘一鸣呵斥道。

霍震西冷笑着:“你就不怕老子出去宰了你?”

“你怕是出不去啦,就你这案子,轻了来个充军发配,重了没准儿就是斩立决,你高兴什么?”刘一鸣有些幸灾乐祸,他锁上牢门,隔着栅栏对张幼林说,“小子,给你爹写个信,让他在外面多使点儿银子,四处打点一下,兴许能把你办出去。”

刘一鸣走了,张幼林转过身,好奇地看着霍震西,霍震西凶相毕露:“看什么?再看老子宰了你!”

张幼林并不害怕,他往霍震西身边凑了凑:“大叔,你知道刘爷为什么把我调到这个号子吗?”霍震西挪了挪身子,很不耐烦:“我管你怎么来的?惹烦了我就拿你出气,你要是怕了,就让那姓刘的给你再换个地方,这个号子老子一个人住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