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8页)

徐金戈点点头说:“谢谢王站长,我只有一个请求,这几天不要有任何人打扰。”

“没问题,你好好休息。”王天木转身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徐金戈走进卫生间,拧开了水龙头,把头伸到龙头下,任冷水冲在自己的头上,此时徐金戈浑身发烫,像是着了火一样,他想给自己降降温,借此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冰冷的自来水使他清醒了很多,他抬起头想照照水龙头上方的镜子,看看自己这两天变成了什么样,突然,他觉得嗓子里发堵,一股灼热的液体涌上来,“噗!”一口鲜血喷在镜子上,徐金戈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颓然栽倒……

以前只是听说人悲痛到极点的时候会吐血,徐金戈则认为是无稽之谈,这次他可是真见识了,他的身体很强壮,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也没有受什么内伤,居然会吐血?这简直不可思议。

徐金戈没敢声张吐血的事,他觉得丢脸,堂堂一条汉子怎么会如此脆弱?特别是在特工这一行,流血和死亡是家常便饭,要是没有这种承受力,你最好改行。

徐金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觉,谁也不知道这三天他都想了些什么,当他三天以后走出屋子的时候,同事们发现他整个变了模样,以前乌黑的头发竟变得花白,眼珠血红,丰满的两颊凹了进去,呈灰白色,一张国字脸似乎经过刀削斧剁般地变了形,唯一没变的是眼睛里寒气彻骨的冷光。

杨易臣家住的是独院,很少和邻院的街坊来往,北平沦陷后杨易臣深居简出,和外界断绝了一切来往,过着很闭塞的生活。杨秋萍的母亲去世后,杨易臣没有再续弦,他怕委屈了女儿,想等女儿长大成人再考虑这个问题。

前些日子,杨秋萍回家看望父亲,说自己正在寻找机会和同学们一起去后方继续学业,听说国民政府要在昆明建立西南联合大学,很多沦陷区的青年冒着穿越封锁线的危险,不顾一切地前往后方。杨秋萍吞吞吐吐地表示自己也想去,只是放心不下父亲。杨易臣当即表示支持:“应该去,你不用考虑我,我身子骨还硬朗,你奶奶有我照顾,你放心去,这是好事儿,到了后方干点儿什么也比在北平当亡国奴强。萍儿,我那姑爷怎么样?”

“他生意上的事很忙,不过我们俩早商量好了,到时候一起走,他也不愿当亡国奴。”

杨易臣大声赞同:“好!这才是我姑爷,有志气。”

杨秋萍仔细斟酌着措辞:“爸,您知道,我的同学正在和后方联系,一旦安排好路线可能会马上就走,到时候我也许来不及和您告别,您……不会怨我吧?”

“不会,你们干的是救国救民的大事,我不会拖你后腿,有机会就赶紧走,越快越好。”

杨秋萍临走时神色豁然地拥抱了父亲:“爸,一旦我不回家了,就说明我已经走了,您不要着急,多保重!”

这是杨秋萍执行刺杀行动的前一天。

罗梦云从父亲罗云轩处得知,杨秋萍遇难的消息全北平已经家喻户晓,唯独她父亲杨易臣还不知道,杨家的佣人和街坊邻居把杨易臣和老太太瞒个死死的,连这一带的管片儿警察也良心发现,悄悄扣下杨秋萍遇难的消息。

罗梦云踌躇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杨易臣,虽然此举严重违反地下工作的纪律,但罗梦云却顾不上了,她和杨秋萍是好朋友、老同学,两家又是世交,从哪方面讲,她都应该去一次。

罗梦云佯装散步,在大马神庙11号院附近转了几趟,她确信这里已无人监视才走上台阶叩响院门。

杨家的佣人王妈来开门,一见罗梦云便惊慌地要说什么,罗梦云轻声说:“王妈,您放心,我只是来看看杨伯伯,不会说什么。”

王妈点点头,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说:“老爷子正喂鸟儿呢,罗小姐您说话留神点儿。”

杨易臣正站在藤萝架下喂鸟儿,一对儿黄鸟儿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欢实得很,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一见罗梦云就大声打招呼:“是梦云啊,你今天怎么有工夫串门儿啦,是找我还是找萍儿?”

罗梦云强装出笑脸:“杨伯伯,我是来看您的,不是好久没来了吗?”

“来来来,坐这儿,王妈,给梦云上杯茶,梦云呀,你爸好吗?”杨易臣不愧是名角儿,说话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