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第4/5页)

拉尔夫很是不快。这个问题有替凶手找借口之嫌。

一个独眼的瘦瘦的农民回答道:“他不害怕乡长,一点儿也不。不过,我想他怕他母亲。”人们纷纷窃笑起来。

陪审团主席又问,是否乔诺挑起的争斗。这又是一个让拉尔夫心烦的问题,暗示着对萨姆的同情。

“挑起争斗?”那个独眼的人说,“只不过是用铁镣打了他的脸,如果你把这叫做挑起争斗的话。”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伍尔夫里克显得迷惑不解。他的表情在说,我儿子眼看着性命难保,人们怎么还笑得出来?

拉尔夫越发感到焦虑了。这个陪审团主席看来靠不住。

轮到萨姆作证了。拉尔夫注意到这年轻人一说起话来更像伍尔夫里克。那翘起的头和那手势,都让人一下子想到伍尔夫里克。萨姆说他提出第二天一早再见乔诺,但乔诺的回答却是想给他戴铁镣。

拉尔夫对法官耳语起来。“这些都无所谓,”他强压着怒火说道,“不管他害不害怕,不管是不是他挑起的争斗,不管他说没说第二天早上再见。”

刘易斯老爷一言不发。

拉尔夫说:“明明白白的事实是,他是个逃亡者,他杀死了去抓他的人。”

“他当然是这么干的。”刘易斯老爷谨慎地答了一句,让拉尔夫丝毫不能放心。

在陪审团讯问萨姆时,拉尔夫扫视起旁听席。梅尔辛夫妇在人群中。凯瑞丝在做修女前,穿着很是时尚,还俗后她又恢复了原状。今天她穿着一件用鲜艳的蓝绿两种颜色的料子做成的长袍,披着有毛皮镶边的“王桥红”斗篷,还戴着一顶小圆帽。拉尔夫记得凯瑞丝从小就和格温达是朋友,实际上那天他们是一起在林子里目睹了托马斯·兰利杀死了两名士兵。为了格温达的缘故,梅尔辛和凯瑞丝一定希望萨姆会被从轻发落。拉尔夫心想,但这事和我有关,那就没门。

继凯瑞丝后担任女修道院副院长的琼嬷嬷也在法庭上,大概是因为女修道院是奥特罕比山谷的所有者,因而也就是萨姆的非法雇主。拉尔夫心想,琼应当和凶手一起站在被告席上;然而当他的目光与她相遇时,她责难地白了他一眼,似乎她认为这起命案是他拉尔夫,而非她本人的过错造成的。

王桥男修道院副院长没有现身。萨姆是菲利蒙副院长的外甥,但菲利蒙并不想让人们注意到他是一个杀人犯的舅舅这一事实。拉尔夫记得,菲利蒙曾经拥有过保护他妹妹的热情,但大概是被岁月消磨掉了。

萨姆的外祖父,声名狼藉的乔比,却来了。他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身子,牙齿全脱落了。他来干什么?多年来他一直和格温达不睦,似乎对他外孙也没多少感情。他也许是想趁人们全神贯注于审判之时,从他们的钱包里偷几个子儿。

萨姆站在台下,刘易斯老爷简短地讲了话。他的概括让拉尔夫高兴了起来。“韦格利的萨姆是不是逃亡者?”他问道,“乔诺总管有没有权利逮捕他?萨姆是不是用他的木锨杀死了乔诺?如果对这三个问题的回答都是肯定的,那么萨姆就犯有杀人罪。”

拉尔夫既意外又欣慰。他根本没有纠缠于萨姆是否受到了挑衅。这法官太棒了!

“你们的判决如何?”法官问道。

拉尔夫看了看伍尔夫里克。他像是五雷轰顶一般。这就是冒犯我的人的下场,拉尔夫心想,他真想大声地喊出来。

伍尔夫里克和他目光相遇了。拉尔夫紧盯着他,想看穿他在想什么。他这会儿会是什么心情?拉尔夫看出那是恐惧。伍尔夫里克从来没在拉尔夫面前显示过恐惧,但现在他崩溃了。他的儿子就要死了,这给了他致命一击。拉尔夫凝视着伍尔夫里克那惊惶的眼神,深深地陶醉于一种满足感。二十四年了,他心想,我到底打垮了你。终于,你害怕了。

陪审团商量了起来。主席似乎在和其他人争论。拉尔夫不耐烦地看着他们。法官都发话了,他们还敢说三道四?但陪审团显然是意见不一。拉尔夫心想,煮熟的鸭子,难道还会飞吗?

他们似乎得出了结论,不过他猜不出哪派意见占了上风。主席站起了身。

“我们认为韦格利的萨姆犯有杀人罪。”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