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第2/8页)

六个人悄无声息地沿着通向修道院的街道走去。

天上没有月亮——这是拉尔夫挑上今夜行动的原因——但他们仍可被星光模糊地照出来。他焦虑地看着街道两侧住宅楼上的窗子。若是没入睡的人刚好向外看,就会发现六个蒙面人毫无疑问地为非作歹的样子。所幸,天气不算太暖和,人们不会在夜间开窗入睡,所有的百叶窗都阖着。不管怎样,拉尔夫还是把兜头帽尽量向前拽,指望这样能遮住脸并挡住面具,跟着他示意其余人照样做了。

这座城市是他度过少年时期的地方,街道是他所熟悉的。他的哥哥梅尔辛依旧住在城里,只不过拉尔夫不确切知道他的住处罢了。

他们沿着主街走下去,经过已经在夜晚关门上锁好几个小时的“神圣灌木”旅馆。他们转向大教堂的围墙。入口有高大的包铁木门,但门一直开了多年了,因为合页已生锈,不能动了。

修道院里一片漆黑,只从医院的窗子里透出一星昏光。拉尔夫推测,这该是修士和修女睡得最死的时候。再过一小时左右,他们就得被叫起来做晨祷,那是要在黎明之前开始和结束的。

已经侦察过修道院的阿兰,带领一行人绕过教堂的北侧。他们悄悄地走过墓地,穿过副院长的宅第,然后转身沿大教堂东侧及河岸间的狭长窄地前行。阿兰把短梯抵在一道空墙上,悄声说:“修女活动区。跟我来。”

他爬上墙头,越过屋顶。他的脚踝在石瓦上没出什么声响。所幸他不必使用铁爪,否则会砰的一响,惊动人的。

其余的人都跟着他,拉尔夫殿后。

到了里面,他们从屋顶上跳下,轻轻地落在四方院子的草皮上。到了这里,拉尔夫警觉地察看着四周回廊的规则的石柱。拱门像是更夫似的瞪着他,但是什么也没有受到惊动。修士和修女们不准养狗,倒真是件好事。

阿兰带他们绕过暗影重重的走道,穿进一道沉重的门。“厨房。”他悄悄说。房间被一个大炉子的木柴昏暗地照着。“慢点走,别撞倒任何瓶瓶罐罐。”

拉尔夫等了一会儿,让他的眼睛调整过来。很快他就看清了一张大桌子,七个大桶和一摞炊具的轮廓。“找个地方坐下或躺倒,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他对他们说,“我们要待到她们都起来进入教堂呢。”

向厨房外窥视了一个小时之后,拉尔夫数着从宿舍出来,缓步穿过回廊,走向大教堂的修女们,她们有些人拿着灯,在拱顶投射出古怪的身影。“二十五个。”他对阿兰耳语。如他所料,蒂莉不在她们中间。贵妇访客是不必参加半夜的祈祷的。

她们都消失之后,他行动了。别人留在后边。

只有两处可能是蒂莉睡觉的地方:医院和修女宿舍。拉尔夫已经猜到,她在宿舍会觉得更安全,便先到那里去。

他轻轻走上石头台阶,他的靴子上仍套着毡子套鞋。他向宿舍里偷窥。里边只有一支蜡烛照亮。他曾希望,所有的修女都进了教堂,因为他不想让闲杂人搅乱了局势。他担心会有一两个修女因为生病或偷懒留下来。但房间是空的——连蒂莉也不在。他正要撤退时,忽然看到尽头有一道门。

他轻轻走到宿舍里头,拿起那支蜡烛,然后悄悄地走进那门洞。摇曳的烛光照着他妻子靠在枕头上的年轻的头,她的头发散落在脸上。她那样子既无辜又漂亮,拉尔夫一时间有些自责了,他只好提醒自己,由于她挡在他发迹的路上,他是多么恨她。

他的儿子杰里那婴儿,躺在她身边的一张小床上,闭着眼,张着嘴,平静地睡着。

拉尔夫爬到近处,用一个迅猛的动作,把右手捂到了蒂莉的嘴上,惊醒了她,同时也让她出不了声。

蒂莉大睁着眼睛,恐惧地瞪着他。

他放下了蜡烛。在他的口袋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包括破布和皮条。他把一块破布塞进蒂莉的嘴里让她出不了声。尽管他戴着面具和手套,他还是觉得她认出了他,哪怕他一声未吭。也许她能像狗一样嗅出他的气味吧。没有关系。她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了。

他用皮条捆住她的手脚。她这会儿倒没挣扎,但过一会儿就会的。他检查了一下堵她嘴的破布塞得紧不紧,然后就定下心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