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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感到无力了,因为她二话没说就又躺回到枕头上了。“我只要休息一个小时。”她说。
她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
三天之后,她的眼白变成了深黄色,乌娜姐妹说,她害的是黄疸病。乌娜准备了加蜜而变甜的草药汤剂,让凯瑞丝一天三次趁热服下。凯瑞丝的烧退了,但仍很虚弱。她每天都是焦虑地询及蒂莉,乌娜回答她的问题,但拒不讨论女修道院生活的其他方面的事务,以免凯瑞丝感到劳累。凯瑞丝也无力与她争执。
梅尔辛没有离开副院长的宅第。白天,他坐在楼下,近得可以听到她的呼唤,而他的工友们则来向他请教他们在建或在拆的各种建筑物的事情。入夜,他躺在她身旁的垫子上,睡得很浅,她呼吸的每次变化或她在床上的每次翻身,他都会醒来。洛拉睡在隔壁的房间。
第一个星期的周末,拉尔夫露面了。
“我妻子失踪了。”他走进副院长宅第的大厅时说道。
梅尔辛正在一块大石板上画图,抬起头来,说:“你好啊,兄弟。”他觉得拉尔夫面色鬼祟。显然,他对蒂莉的失踪抱着混杂的感情。他不喜欢她,但在另一方面,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他的妻子出走的。
梅尔辛负疚地想,说不定我也同样有着混杂的感情呢。毕竟是我帮助他的妻子离开了他。
拉尔夫坐到一条板凳上。“你有葡萄酒吗?我渴坏了。”
梅尔辛到侧厨处,给他倒了一大杯。他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就说他不知道蒂莉会在哪里,但他的本性又反对他对自己的亲弟弟说谎,尤其是此事如此重大。再者,蒂莉待在修道院也无法保密:这么多的修女、见习修女和雇佣都在这里见过她。梅尔辛心想,除非在极端紧急的情况下,诚实总是最好的。他把杯子递给拉尔夫,说:“蒂莉带着婴儿待在修道院这儿。”
“我就知道她可能在这儿。”拉尔夫左手举起杯子,露出三根缺指的残指。他长饮了一口。“她怎么了?”
“她从你身边跑了,拉尔夫。”
“你早该告诉我。”
“我感到很难办。可我又不能出卖她。她害怕你。”
“为什么站在她一边跟我作对呢?我是你的弟弟啊!”
“因为我了解你。要说她害怕,总会有理由的。”
“这是不能容忍的。”拉尔夫做出一副气愤的样子,但他的表演却缺乏说服力。
梅尔辛不清楚他的真实感情是什么。
“我们不能赶她走,”梅尔辛说,“她要求避难。”
“杰里是我的儿子和继承人。你不能把他和我分开。”
“不是无限期的嘛,不会的。如果你启动法律程序,我肯定你会胜诉。可你也不会想把他和他母亲拆开吧,会嘛?”
“要是他回了家,她也会回去的。”
这倒可能是真的。梅尔辛正想另寻途径来劝说拉尔夫,这时托马斯兄弟带着阿兰·弗恩希尔进来了。他用他那一只手握着阿兰的胳膊,像是怕他跑掉。“我发现他在窥探。”他说。
“我只是在四下瞅瞅,”阿兰分辩说,“我觉得修道院空荡荡的。”
梅尔辛说:“你已经看到了,不是那么回事。我们现有一名修士,六名见习修士和二三十个孤儿呢。”
托马斯说:“反正他没在男修道院,他在修女的活动区。”
梅尔辛皱起了眉头。他能听到远处唱圣歌的声音。阿兰溜进来的时间恰到好处:所有的修女和见习修士都在大教堂里做午时祈祷。在这段时间,修道院的大部分建筑物都空无一人。阿兰可能畅行无阻地四下走动了好一会儿了。
这可不像好奇的闲逛。
托马斯补充说:“所幸,厨房的一个帮工看到了他,就来教堂把我叫了出来。”
梅尔辛不知道阿兰一直在寻找什么。找蒂莉吗?他肯定没有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从女修道院抓出来。他转向拉尔夫。“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拉尔夫把问题推给阿兰。“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呢?”他气恼地说,不过,梅尔辛觉得那生气的样子是假装的。
阿兰耸耸肩。“我只是在等待的时候四下转转。”
这是说不过去的。闲着的武装人员等候他们的主人都待在马厩和客栈,而不是修道院的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