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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带回来一只奶牛一样肥的獐子,”他带着满意的神情回答,“你可以吃獐肝当晚饭了。”
梅尔辛询问他在国王的军队中打仗的事,拉尔夫讲了一些战争中的亮点。他们的父亲豪情满怀。“一个英格兰的骑士胜过十个法兰西骑士!”他说,“克雷西一役就是证明。”
拉尔夫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很有节制。“依我看,一个英格兰骑士与一个法兰西骑士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他说,“只是法兰西人还没有弄明白我们组成的耙形阵容:在下了马的骑兵和步兵的两侧布置好了箭手。他们依旧对我们采取自杀式的冲锋,而且在很长时间内还会继续这样作战。但他们总有一天会想明白,到那时他们就会改变他们的战法。与此同时,我们在防御时几乎不可战胜。可惜,耙形战阵与进攻无关,所以我们最终也没有大胜。”
梅尔辛没想到他弟弟已经变得如此成熟。战争赋予了他深度和细腻,这是他原先不具备的。
轮到梅尔辛,他便谈起了佛罗伦萨:该城难以想象的规模,商人的财富,教堂和宫殿。拉尔夫对青年女奴的事特别着迷。
夜幕降临了,仆人们拿来了灯烛,随后又端来了晚饭。拉尔夫喝了好多葡萄酒。梅尔辛注意到,他很少和蒂莉说话。这或许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拉尔夫是个三十一岁的军人,成年后的大部分岁月都在军队中度过,而蒂莉却是个十四岁的女孩,一直在女修道院接受教育。他俩又有什么可谈的呢?
夜晚,杰拉德和莫德回了他们自己的住所,蒂莉也上了床,梅尔辛扯起了凯瑞丝要他谈的话题。他比原先感到更乐观了。拉尔夫表现出了成年人的气概。他原谅了梅尔辛一三三九年的做法,而他对英法两军战法的冷静分析,更是明显地摆脱了部落式的骑士精神的局限。
梅尔辛说:“我来这里的路上,在韦格利过了一夜。”
“我知道那里的漂染磨坊还是很忙。”
“红绒布已经成了王桥的大生意。”
拉尔夫耸了耸肩。“马克·韦伯按时交租。”贵族谈生意是有失尊严的。
“我住在格温达和伍尔夫里克那儿,”梅尔辛接着说,“你知道,格温达和凯瑞丝从小就是朋友。”
“我记得我们一起在林子里遇上了托马斯·兰利爵士的那一天。”
梅尔辛迅速地瞥了一眼阿兰·弗恩希尔。他们都照儿时的誓言守口如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那件事。梅尔辛想继续保密,因为他感到对托马斯仍然重要,尽管他并不清楚其原因。但阿兰并没有反应:他喝了太多的葡萄酒,对暗示充耳不闻。
梅尔辛迅速地接着说:“凯瑞丝要我跟你谈谈伍尔夫里克。她认为你为那次打斗已经把他惩罚够了。我也这么看。”
“他打破了我的鼻子!”
“记得吧?我就在场。你并非完全没错。”梅尔辛想轻描淡写,“你确实摸了他的未婚妻嘛。她叫什么来着?”
“安妮特。”
“要是她的奶头抵不上一只破了相的鼻子,只能怪你自己。”
阿兰哈哈大笑,但拉尔夫并不开心。“伍尔夫里克差点把我送上绞架——在安妮特假装被我强奸之后,挑动了威廉爵士。”
“可是你并没有被绞死啊。而你从法庭逃跑时却用剑砍破了伍尔夫里克的面颊。那伤口真吓人——都露出后牙了。他那伤疤要留一辈子了。”
“好嘛。”
“你足足惩罚了伍尔夫里克十一年。他的妻子瘦得皮包骨,孩子也都害着病。你难道还嫌不够吗,拉尔夫?”
“不。”
“怎么讲?”
“还不够。”
“为什么?”梅尔辛灰心地叫道,“我不理解你。”
“我要继续惩治伍尔夫里克,处处限制他,羞辱他和他的女人们。”
梅尔辛为拉尔夫的直言不讳大惊失色。“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图的什么呢?”
“我通常不回答这个问题。我已经学会了表白自己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可你是我哥哥,而且从小时候起我就一直需要你的认可。”
梅尔辛意识到,拉尔夫其实并没变,只是到目前为止他在一定程度上有了自知之明,这是他年轻时从未有过的。
“道理很简单,”拉尔夫继续说,“伍尔夫里克不怕我。当年在羊毛集市上他不怕,哪怕我对他做了这一切之后,至今仍然不怕。所以我还要让他接着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