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第5/6页)
她来到仓房,里面装满了作冬季饲料的成捆的干草和等待扬场的大麦和小麦。她从梯子爬到高处,躺在草垛上。过了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不知道是几点钟。她走到外边去看天。几缕云朵后面的月亮低低的。她估摸也就是入夜后的一两个小时。她站在仓房门口,还没太醒明白,这时她听到了哭泣声。
她马上明白了那是伍尔夫里克。她以前听他哭过一次,那是他看到他父母和兄弟的遗体躺在王桥大教堂的地面上的时候。他哭的时候使劲抽泣着,像是撕心裂肺。听到他如此悲恸,她自己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走进了房子。
她借助月光可以看到他。他趴在麦草上,背部随着抽噎而起伏。他准是听到了她抬起门闩的声音,但他方寸已乱,顾不上去想,也没抬头看。
格温达跪在他身边,轻柔地抚摸着他浓密的头发。他没作出任何反应。她很少触碰他,捋着他的头发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她的摩挲似乎安抚了他,因为他的哭泣渐渐止息了。
过了一会,她大着胆子躺到了他身边。她原以为他会推开她的,但他没有。他转过脸来对着她,眼睛仍旧闭着。她用衣袖轻拭他的脸,抹去他的泪水。她离他这么近而且还得以做出这亲昵的小动作让她很激动。她渴望亲吻他闭着的眼睛,但她怕那会过分唐突,所以就控制着自己。
几分钟之后,她意识到他已睡着了。
她很高兴。这表明与她在一起他感到多么舒服,还意味着她可以留在他身边,至少到他睡醒为止。
那是秋天,夜间很冷。在伍尔夫里克的呼吸逐渐缓慢平稳之后,她悄悄起身从墙壁的钉子上取下毛毯。她用毛毯把他盖严。他没受惊动地继续酣睡。
尽管空气清冷,她还是从头脱掉裙袍,赤裸着躺在他身边,拽好毯子,把两人盖住。
她靠近他,把面颊贴到他胸前。她能够听到他的心跳,感到他呼出的气息掠过她的头顶。他的高大的身躯温暖了她。月亮这时落了下去,屋里变得一片漆黑。她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待上一辈子。
她没有睡觉。她无意浪费如此宝贵的时刻的任何片刻。她珍惜着每一分钟,知道这样的时光可能再不会有了。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唯恐把他惊醒。隔着他薄薄的羊毛衫,她的指尖探索着他的胸肌和背肌,他的肋骨和臀部,他的肩头和肘顶。
他在睡眠中动了好几次。他转身仰卧着,这时她就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一条手臂搭在他平坦的肚皮上。后来他转过身去,这次她紧紧靠着他,让自己贴着他那弯成S形的身体:把乳房抵在他的宽背上,下身挨着他的臀部,膝盖顶着他的膝弯。后来他又翻身过来对着她,一条胳膊甩过来搂住她的双肩,一条腿压住她的两条大腿。他的腿沉得压着她生疼,但她品味着这种疼痛,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不过,他倒是做梦了。半夜时分,他突然亲吻了她,把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还用一只手握住她的一个乳房。在他笨拙地抚摸着她的时候,她感到他挺起了。一时之间,她感到稀里糊涂。他可以随便拿她怎么办,但他居然一点不懂温柔,这可不像他。她把一只手伸下去握住他的那东西,它已经从他内裤的开口中顶出来了。随后,还是同样突然地,他又转身仰卧,呼吸恢复了节奏,这时她才醒悟,他一直都没醒,只是在梦中接触了她。他无疑是梦到了安妮特,意识到这一点,她后悔莫及。
她没有睡觉,但她做着清醒的梦。她幻想着他把她介绍给一个生人,说:“这是我妻子格温达。”她看到自己怀孕了,但还在地里干活,并且在中午昏倒了;在她的想象之中,他抱起她回家,用凉水给她洗脸。她看到他成了老人,和他俩的孙辈嬉戏,沉溺在他们当中,给他们苹果和蜂蜜吃。
孙子女?她悲苦地想。从他让她搂着他哭着入睡起,还要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建起那样一座大厦啊。
当她如此想的时候,天已经快破晓了,她待在天堂里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他已开始动弹。他的呼吸变得不那么均匀了。他滚成仰面的姿势。她的一条胳膊落到他胸口上,她就让它留在那儿,把手伸到他的臂下。过了一会儿,她觉得他醒了,正在想事。她躺着不动,唯恐她一说话或一动,会打破这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