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5/36页)
那母亲还讲体面,样子略带愧色。
阿莲娜离开了那房间。
那仆人还候在外面。他让过一步,走在她身边,护送她走出宅子。她眨着眼,把泪水挤回去。想到只是由于一个女人的恶意,她千里迢迢,竟然前功尽弃,那种丧气劲儿实在难以忍受。
那仆人引着她穿过院子。就在他们走到大门口时,阿莲娜听到了后面有奔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去,看到那小女儿正向她追来。她停住脚步,等候着。那仆人看上去不大自在。
那少女很瘦小,很漂亮,有着金色的皮肤和近乎黑色的眼睛。她穿着一件洁白的衣裙,使阿莲娜感到自己衣服上沾满灰尘,脸也没洗。她讲着不流利的法语。“你爱他吗?”她唐突地问。
阿莲娜迟疑了一下,但立刻意识到,她已经没什么尊严怕失去了。“不错,我爱他,”她承认说。
“他爱你吗?”
阿莲娜就要说爱了,但她想起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他了。“他原来是爱我的,”她说。
“我认为,他爱你,”那少女说。
“你怎么会想起说这个?”
那少女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自己想要他。而且眼看我就得到他了。”她看着婴儿,“红头发,蓝眼睛。”泪水涌下了她光滑的棕色面颊。
阿莲娜端视着她。这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怀着敌意接待自己。那母亲想让杰克娶她小女儿。她绝不超过十六岁,但她自有一种情窦已开的模样,使她显得大些。阿莲娜立刻想弄清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她说:“你‘眼看’就得到他了?”
“是的,”那少女挑战般地说,“我知道他喜欢我。他走的时候,我心都碎了。但现在我明白了。”她失去了镇静,她的脸伤心得变了模样。
阿莲娜可以体会,一个爱恋着杰克的女人失去他是什么心情。她触着那少女的肩头,安慰着她。但还有些比同情更重要的事情。“听着,”她急切地说,“你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吗?”
那少女抬起眼睛,抽泣着点了点头。
“告诉我!”
“巴黎,”她说。
巴黎!
阿莲娜喜出望外。是在她返回的路上。巴黎远在千里之外,但一路是轻车熟路。何况杰克只比她早走了一个月。她感到浑身都来了劲儿。我到底要找到他了,她想,我知道,我会找到他的!
“你现在就去巴黎吗?”那少女说。
“噢,当然,”阿莲娜说,“我已经跑了那么远的路——我现在不会停下来的。谢谢你告诉我——谢谢你。”
“我想让他幸福,”她简单地说。
那仆人不安地守在一边,不大痛快。他那样子似乎是他怕为此给自己惹出麻烦。阿莲娜对那少女说:“他还说过什么吗?比方,他要走哪条路,或者其他能帮我找到他的话?”
“他想去巴黎,因为他听人说,那儿正在建筑大教堂。”
阿莲娜点点头。她能推测这一点的。
“他还带着那个哭泣女士。”
阿莲娜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哭泣女士?”
“我父亲给了他那个哭泣女士。”
“一位女士?”
那少女摇起头。“我不知道准确的字眼。一位女士。她哭泣。从眼睛里。”
“你是说一幅画?一个画出来的女士?”
“我不懂,”那少女说。她回过头忧虑地看了下,“我得走了。”
不管那个哭泣女士是什么,听起来反正没什么了不起的。“谢谢你帮助了我,”阿莲娜说。
那少女弯下腰,吻了婴儿的前额。她的眼泪滴到了他红扑扑的脸蛋上。她抬头看着阿莲娜。“我要是你就好了,”她说。然后就转身,跑进了房子。
杰克的住所在布歇里大街上,在巴黎郊区塞纳河的左岸边。他在天亮时备好了马。走到街的尽头,他转向右边,穿过拱卫着小桥的高大门楼,过了桥,就直通河中心的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