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6/29页)

“我们可以看护它,”玛莎说,“说不定它会好起来的。”

“不,不会的,”阿尔弗雷德说。他的两只大手很快地扭了一下小鸟的脖子。

艾伦说:“噢,看在上帝的分上。”

玛莎流下了眼泪,那是那一天她第一次哭。

阿尔弗雷德哈哈大笑,把鸟扔到地上。

杰克拣起小鸟。“死了,”他说。

艾伦说:“你犯什么毛病了,阿尔弗雷德?”

汤姆说:“他没犯什么毛病。鸟反正就要死了。”

他继续朝前走,别人跟着他。艾伦又生阿尔弗雷德的气了,这让汤姆很不痛快。为一只该死的鹪鹩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汤姆回忆起自己十四岁时是个什么样子,虽然长得个子像大人,却还是个孩子,生活中的挫折无时不在啊。艾伦说过,只要阿尔弗雷德一搅进去,你就瞎了眼了,但她并不了解。

横在城壕上、通向城堡大门的木桥像是要散了似的,不过,伯爵可能就愿意这样,桥是进攻者的必经之路,越是摇摇欲坠,城堡就越安全。一道土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石头碉楼。他们过了桥,前面是石砌的门楼,如同中间用通道相连的两座塔楼。汤姆想,这里的石头活儿可不少;这些城堡没有一座是全部泥木结构。明天我就可以工作了。他记起了手中拿着得心应手的工具的那种感觉,他把石料断成方块和磨光石面时,凿子在石头上刮擦,鼻孔中沾着石头粉尘的那种干燥感。明天晚上我的肚皮可能会填饱了——是用我挣来而不是讨来的食物。

走到近处,他用他那建筑工的眼光看出来,门楼顶上的雉堞已经坏了。有些大石头已经掉了,一些地方的女儿墙都成了平平的了。门楼的拱顶上有的石头也松动了。

城门口有两个哨兵,都是高度警惕的样子。他们大概在预防不测吧。一个哨兵问汤姆是做什么的。

“我是石匠,希望能在伯爵的采石场上找个活儿,”他回答说。

“去找伯爵的总管吧,”那哨兵很帮忙地说,“他叫马修。你大概可以在大厅里找到他。”

“多谢,”汤姆说,“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那哨兵向另一个咧嘴一笑,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男人,”说罢两人都放声大笑了。

汤姆猜想他很快就会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他进了城门,艾伦和孩子们跟着他。城墙里边的房子大多是木头造的,只有几座的壁脚是石头砌的,有一座全是石头的建筑大概是祈祷室。他们穿过院子时,汤姆注意到城墙一圈上的塔楼都有石头松动和雉堞坍塌的现象。他们走过第二道壕沟,到了上圈,停在了第二个门楼跟前。汤姆告诉哨兵,他要找马修管家。他们全都进了上圈的院子,走近方形石砌主楼。底层的木门向里面的半地下室洞开着。他们上了木梯,进了大厅。

汤姆一进去,就看见了总管和伯爵都在。他是从服饰上判别他们两人的。巴塞洛缪伯爵穿着一件长的紧身衣,袖子有翻口,镶边上有刺绣。马修管家穿短的紧身衣,式样和汤姆穿的一样,不过是用软料子布做的,他头上还戴了顶圆帽。他们在壁炉旁边,伯爵坐着,管家站着。汤姆走上前去,站在刚好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地方,恭候着他们注意到他。巴塞洛缪伯爵身材高大,五十岁出头,头发全白,面容苍白,瘦削高傲。他的样子不像是个慷慨大度的人。总管要年轻些,他站立的姿势让汤姆想起了卫兵的话:根本算不上什么男人。汤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大厅里还有好几个人,但谁也没注意汤姆。他等候着,希望感和恐惧感交替涌现。伯爵和总管的谈话似乎要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最后谈话总算结束了,总管鞠了个躬,转到一旁。汤姆向前迈步,心都提到了喉咙。“你是马修吗?”他说。

“是。”

“我叫汤姆。建筑匠。我是个出色的手艺人,我的孩子们在挨饿,我听说你们有个采石场。”他屏住了呼吸。

“我们是有个采石场,不过我看我们不再需要采石工了,”马修说。他回过头去看伯爵,伯爵几乎难以令人察觉地摇了摇头。“不行,”马修说,“我们不能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