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11页)

有两拨人在打扑克。

陈长武那一拨儿比较文明,输了的在脸上贴纸条。陈长武那张脸已经被纸条贴得只剩下两只眼睛了。

郭晋阳那一拨儿不太像话,输了的人是往身上背东西。军营里也没有别的东西,开始是背枕头,再输了便是加军被。最惨的是那个平时不太吭声的大个子邵元刚,脑子不太灵活,又被郭晋阳算计,身上已经挂了三个枕头和两床军被。

大暑的天,赤膊都热,背着这么多枕头军被,那邵元刚汗如雨下,牌便打得更蒙了,一边擦汗,一边琢磨手里那把牌出还是不出。

只有郭晋阳,身上干干净净,显然一把没输,这时站在床边,一条腿还踏在床上,大声催促:“邵元刚,你敢炸我的牌,就准备再加一床被子吧!”

靠门口看书写信的两个队员立刻站起来,他们望见了队长。

方孟敖手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大纸箱进来了,向发现他的队员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吭声。

看书的队员向他笑了一下,接过他的纸箱。

方孟敖轻轻走到郭晋阳背后,目光一掠,看清了他的牌,立刻走到邵元刚身后。

大家都看见他了,都准备收牌。

“接着打。”方孟敖不扫大家的兴致,“邵元刚,把你的牌给我看一下。”

那邵元刚又把收拢的牌摊开了,给方孟敖看。

方孟敖望向郭晋阳:“郭晋阳,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邵元刚敢炸你的牌又要加一床军被?”

郭晋阳立刻气馁了,声调却不低:“队长,你已经偷看我的牌了,这时候帮元刚胜之不武。”

方孟敖:“啰唆。元刚炸了他!”

邵元刚立刻将那一把牌炸了下去。

郭晋阳干脆把手里的牌往床上的牌里一合:“胜之不武!”

邵元刚可不管,立刻取下用绳索挂在身上的军被往郭晋阳身上挂去。

郭晋阳跳开了:“你好意思赢这把牌!”

邵元刚是老实人,立刻不好意思挂被子了,望向方孟敖。

其他人早就不玩了,都望向方孟敖。

方孟敖:“去挂上,挂上了我再给你们说道理。”

邵元刚这才又去挂了,郭晋阳也不再躲,挂了那床被。

方孟敖扫了一眼所有的人:“从今天起,我们该看牌的都要去看,是正大光明地看,不是什么偷看!对手从不讲规矩,牌都是藏起来的,黑着打,你怎么赢?晋阳,不是说你。我说的是谁,大家明白没有?”

所有队员齐声答道:“明白!”

“真明白吗?”方孟敖问这句话时神情流露出了沉重。

队员们都望着他。

方孟敖:“刚开的会,给我们派的任务,既要查北平市民食调配委员会所有物资仓库的账,还要查央行北平分行的账。”

听到这里大家都偷偷地互相望着,央行北平分行的行长是队长的父亲,现在明确叫大家去查北平分行,队长能去查吗?陈长武一个眼色,大家都解下了身上的枕头棉被,主动站到了一起,排成了两行。

陈长武:“队长,在南京的时候,曾督察可是叫我们查民食调配委员会的物资,还有就是让我们负责运输北平的民生物资。怎么又加上一条查银行了?这个任务我们完成不了!”

“是。”郭晋阳立刻接言,“我们都是些开飞机的,查仓库已经够呛了,银行的账我们看都看不懂。怎么查?这个任务我们完成不了!”

所有的队员齐声应和:“我们不接受这个任务!”

方孟敖望着大家,心里是感动的,脸上却不能流露出来:“查仓库还是查银行都不是这几天的事。我给大家带来了一样东西。晋阳,你是老西儿,祖上就是做生意的,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把纸箱打开。”

郭晋阳揣着疑惑,走到纸箱前,解了绳扣,打开纸箱。

纸箱里摞排着一箱子的算盘!

“给大家每人发一把。”方孟敖大声说道,“郭晋阳是总教师,其余会打算盘的都做老师。会打的教不会打的,会算的教不会算的。加减乘除,三天都给我学会了!”

“三天我可学不会!”第一个叫苦的是那邵元刚。

“我们也学不了!”跟着好些队员随声附和。

“学不会就扫营房,给别人洗衣服!”方孟敖说着向自己的单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