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国逆子(第4/6页)
元佐“疯”了,他见人举刀就砍,有人经过他的府门,他会突然间张弓射箭。变得异常狂暴,他的老师、他的属下,甚至赵光义本人的规劝都不起作用。其实人人都知道,他在用一个奇特的方式来报复自己的父亲——你是伟大的帝王,我是个卑贱的疯子,这就是你希望的,那么你赢了!
元佐“疯”了,赵光义追悔不及,他在全国范围内搜求名医良药治病,并且为长子大赦天下,祈求上苍垂怜赐福。
另一方面,廷美突然去世,也让他非常悲痛。有一天,他突然对宰相说——廷美小时候就很刚愎,长大了变得更加凶恶。我因为是他哥哥,一直都容忍他。现在也只是把他迁到房州,让他静下心来想想过错。刚想推恩起复,可他竟然这样快就死了,我悲伤,但无可奈何(遽兹殒逝,痛伤奈何)!
于是他以王位追封廷美,封涪陵王,赐谥曰“悼”,并且为弟弟亲自发丧服哀。然后把弟弟的儿子德恭、德隆提升为刺史,把弟弟的女婿韩崇业提升为静难军司马。转年之后,再加封德恭为左耳大将军判济州,封定安侯;德隆为右武卫大将军判沂州,封长宁侯。并且赐两人常奉外支钱三百万贯。
这样,尽管死者已矣,或许也可以致愧疚悲痛于万一吧。
但是,不久之后,赵光义就又说了另外一番话,同样还是面对宰相们——你们知道吗?其实廷美并不是我的同母弟弟,他的妈妈是己故的陈国夫人耿氏……也就是我的奶娘。
后来她离开我家,又嫁给了一家姓赵的,生了另一个儿子叫赵廷俊。我因为廷美的原因,对廷俊也非常好,让他在宫里做事。可是他们兄弟却里外勾结,就在金明池凿好,我要起驾出游的时候,廷俊把我的行踪告诉了廷美,准备对我行刺。这样的事,如果我交给有关衙门深究处理,那么廷美断然罪不容诛。可我只是让他到西京洛阳去住,躲开小人,好好反醒。可是廷美却变本加厉,出言不逊,所以我才把他迁到了房州,那也是为了能保全他。至于廷俊,我更加只是贬黜而已。我对廷美,没有亏负的地方。
说完,赵光义脸色惨淡,非常伤心(为之侧然)。
怎样,有情结,有内幕,还有相关的互动联系,一切的前因后果从此清楚明了,大白天下了。
这时的宰相是宋史上出名的良善老人李昉。此人的年龄和赵普差不多,他为相没有什么作为,只有几件可以称道他“宽厚”、“仁善”的事迹流传了下来。比如说卢多逊在皇帝面前尽说他的坏话,可他不仅不报复,反而在卢多逊犯事之后为之辩护解释,等等。但这并不是李昉无能,要说明的是,在太宗一朝,没有任何宰相在重大国事上能有所作为,包括赵普。
因为皇帝是赵光义,这是宋史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独裁者。
回到谈话中,李昉的回答意味深长。他说:“涪陵悖逆,天下共闻,而宫禁中事,若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
一切都是你自己说的,让我们怎么品评?!但不管话里有多少刺,赵光义都不在乎,似乎这样他就达到目的了——那不是我的同母弟弟,而且出身卑贱……所以,我怎样对他都无所谓!
一个人的心哪,在失常的时候,能做出多少可笑的事呢?想来三十余年的亲兄弟,一步步处心积虑地置之于死地,就算是赵光义也神明暗亏,语无伦次了吧!
真是烦恼不断,但是一个人身膺天下重任,喜事总是会有的。在当年的九月份,从西夏党项方面传来捷报。宋知夏州尹宪偷袭草原深处的李继迁部,一举成功。抓住了李继迁的老母和妻子,俘虏一千四百余帐百姓,李继迁本人仅以身免,孤身逃入草原的更深处。
时间进入第二年,宋雍熙二年,公元九八五年,西夏的银州城下来了两个老熟人,李继迁和他的弟弟李继冲。他们没带随从,空着手叫开城,走进了大宋西北军团主帅都巡检史曹光实的帅帐。
我大败了好几次,现在走投无路没法立足了,能允许我投降吗?
李继迁如是说。
曹光实谨慎思考,是诈降吗?他没带家眷,可是他的家眷早就被我抓来了;他说的是假话?但他真的已经被我击破老巢,部属尽失,没有立足之地了;他有埋伏?笑话,他亲自来,连唯一的弟弟都随身带来了,还有比这更有诚意的投降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