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独尊儒术”奠基人(第3/4页)
从公元前204年开始,叔孙通受命制定朝仪,这个过程不是一帆风顺的。首先,这个朝仪必须要参照上古时期的天子礼法,但那时候的天子是“王”,这时候的天子是“皇帝”,地位更尊贵了,礼法也要更尊贵。更重要的是,因秦末以来的战争破坏,各类典籍遗失殆尽,参考资料极其难找,精通礼法的人更难找,缺人又缺资料,这真是棘手得很。
叔孙通迎难而上了,他发动各种关系搜集典籍,更广邀各路儒家名士参与。问题是,这时候的叔孙通名声已经相当臭了,正人君子不屑于和他为伍,甚至他的许多学生也背离了他,而更多的儒生,并没有看到制定礼法对于儒家文化壮大的意义,相反把这次行动又看成一次“谄媚”之举。叔孙通多方奔走,苦口婆心,向儒生们磨破嘴皮子解释,承诺“诸生且待我,我不忘矣”。总算召集了一百多名弟子。此后他们集思广益,结合之前秦王朝的礼仪和周王朝的礼仪,制定出了一套全新的君王礼法,这部礼法以《礼记》为主体,兼有秦朝法家思想。然而,它还是面临着考验:刘邦企图以这套礼法树立他帝王绝对尊贵的地位,可是他手下的功臣们能买账吗?这些人都是从刀头舔血的战乱里过来的,素来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区区一套礼法,就能让他们低下高贵的头颅吗?
公元前200年,西汉未央宫落成,这套盛大的典礼,终于以此为名呈现在世人眼前,整个的过程,按照史料的记录是这样的:“仪:先平明,谒者治礼,引以次入殿门。廷中陈车骑步卒卫宫,设兵张旗志。传言‘趋’。殿下郎中侠陛,陛数百人。功臣列侯诸将军军吏以次陈西方,东乡;文官丞相以下陈东方,西乡。大行设九宾,胪传。于是皇帝辇出房,百官执职传警,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自诸侯王以下莫不振恐肃静。至礼毕,复置法酒。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言‘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辄引去。竟朝置酒,无敢喧哗失礼者。”
叔孙通成功了,他缔造了一个绝对威严的礼仪,衬托起了一个被神化的刘邦。确切地说,他衬托起的,是中国两千年封建统治的帝王光环,他有严整的形式,浩大的气势,完美的程序,精心的布局。在短短的这一次展示中,就让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功臣们,第一次拉开了与老领导刘邦的距离,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看待帝王的目光不再是不以为然的平视,而是彻头彻尾的仰视,诚惶诚恐的尊敬,中国人两千年来对封建皇权的敬畏思想,就是从这一刻起扎下了根子。
就连之前极端鄙视儒学,甚至拿儒生的帽子当尿盆的刘邦,面对此情此景,面对万众敬仰的局面,面对叔孙通精心设计的、高高在上的图景,也由衷地说出了心里话:“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知“皇帝之贵”的结果,就是叔孙通本人,乃至儒家学派,得到了异常丰厚的回报:叔孙通本人受赐500黄金,进太常。更重要的后果是,在黄老学说一手遮天的西汉初年,儒家学派终于打下了一块自己的根据地。叔孙通之后,世世代代,儒家学者皆在汉初朝廷里占有一席之地,到了汉文帝、汉景帝两代,儒家学者甚至得到了成为太子老师的机会。儒家的宣传力度正是从此开始,一步一个脚印日益扩大。对比最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结局,我们可以很负责地说:这是一个过程。
三
大多数时候以谄媚逢迎著称的叔孙通,因此得到了刘邦的器重,也因此让刘邦意识到儒家的重要性。但是这时期西汉的国策是黄老学说,儒家思想只是装点门面的学问,之后儒家独大的过程,是儒家由表及里,对汉帝国进行思想渗透的过程。
而这以后的叔孙通,却让世人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
公元前195年,西汉帝国又一次进入到一个十字路口,这一年的刘邦,已经到了人生里的最后一年,弥留之际,思想却出幺蛾子了,眼见着大儿子刘盈不太成器,戚夫人生的小儿子刘如意聪明伶俐,便动了换太子的念头。这是刘家的家事,吕后虽然反对,此时却已失宠。就连跟随了刘邦多年的“西汉三杰”张良也不敢硬劝,只是委婉地找了“商山四皓”来辅佐太子,表达自己的立场。但谁都没想到,一个从来不敢说话的人说话了——叔孙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