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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基林希望能被分派到埃及。“这才是最有道理的做法。以前我去过尼罗河盆地表演,也会说一点阿拉伯语,而且现在他们那里极度缺乏人力与物资。再说,我父亲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也曾在那里服役。”

“很有道理,”诺斯同意道,“但说不定这就是你不会被分派到那里的原因。”

十一月九日晚上,当他们坐在城堡里巨大的石头壁炉边小酌部队配给的白兰地时,平日个性沉稳的工业设计师詹姆斯·加德纳突然冲进大厅。“韦维尔展开行动了,”他大叫,“BBC的新闻说的。”

原本他们以为兵力远远不及意大利的英国军队只会撤退,又一起敦刻尔克事件正在形成。然而,当他们挤进无线电室,却从新闻播报员斯纳格口中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发动攻击的是韦维尔,而撤退的竟然是意大利军队。“战事局发布消息,韦维尔将军的部队于埃及标准时间今日上午七时十五分对意大利军队发动攻击。在初步交战后,我军摧毁敌军二十部车辆,俘虏两千余名士兵。这次突击行动显然让格拉齐亚尼元帅手下的士兵大吃一惊……”

“把我也吓了一跳。”加德纳说。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韦维尔的三万人马竟然在沙漠中势如破竹,偶尔能稍微阻挡他们的不是敌军,而是沙漠中的风暴和未知的松软沙海。英军原本只想发动一次有限度的进攻,没想到竟造成敌军的彻底溃败。意大利军队镇守的城镇和堡垒都毫无抵抗地投降,数以万计的士兵丢盔弃甲,拼命逃往利比亚边界。

马斯基林和所有在法汉镇受训的同学立刻冲进当地的常春藤酒馆,庆祝英军在这次大战中获得的第一次陆战胜利。酒馆老板也免费招待了好几轮酒,所有人一起举杯,“敬三万英军”的呼喊声彻夜回响。

一开始,马斯基林也和大家一样庆祝胜利,甚至还拿起四弦琴弹了几首爱国歌曲。但几杯酒过后,他突然变得闷闷不乐,沉默了起来。

这个转变立刻被诺斯发现了。他们被挤到角落的座位,必须把头凑得很近才听得见彼此。“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有这么明显吗?”

“明显得就像站在雪地云杉上的孔雀。”

吧台那里有位退役军人,正在向大家吹嘘他上次世界大战时在沙漠中服役的事。众人要求他形容一下那个地方,而他只说:“很热,非常热。”

马斯基林摇摇头。最初,当捷报从沙漠传来时,他也和大家一样满怀兴奋,但随着庆祝活动的进行,他欢欣鼓舞的心情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空虚无助。这次战役就这么过去了,当他们围坐在火炉边畅饮白兰地时,伟大的战役却在别的地方进行。眼前安逸的环境让他习惯于顺从,而忘记了原本的想法与抱负。此刻,当他坐在常春藤酒馆庆祝沙漠中的胜利时,他的愤怒被唤醒了。他颇费了一番时间与精力才取得入伍服役的资格,而今却只能待在法汉镇上看着战争在别处进行。现在,该是起身操纵自己命运的时刻了。“你说得对,法兰克,有一次你说,”他的口吻变得十分严肃,“如果我们不马上做点什么让他们注意到我们,我们恐怕最后只会被分到布莱顿港,整个战争期间都在编伪装网。”

诺斯耸耸肩。“哦,我倒没特别留意我以前说过什么,贾。我只是随口乱说。你也知道,我们是军人,不能随便抱怨。”

“但你说得对,是我们自己没能把握机会。”说到这里,马斯基林停了一下,突然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他神秘地一笑。“下星期高特将军会来检阅部队,我们要做一点惊人的事,让他们无法忽略我们。”

诺斯脸色变白了。“我们?”他喃喃道。

十二月中旬一个阴蒙蒙的早晨,英国陆军总司令高特在随从和紧张不安的巴克利陪同下,来到地势起伏的操场。此时空气清新,但天空乌云密布,完全遮蔽了阳光。

“请随便看,长官。”巴克利机灵地说。

高特点点头。为了展现训练的成效,这群学习伪装技术的军官被分成许多小组,负责把武器、车辆和碉堡阵地伪装起来。总司令高特走动着亲自检阅他们努力的成果。

马斯基林和诺斯负责伪装一座机枪阵地,不过马斯基林稍微增添了一些内容,仿佛把这次操演当成在圣乔治厅举行的一场魔术表演。他小心拟定每个细节,在所有装置都布置妥当后,还一次又一次重复试验,直到确信绝不可能出现任何差错为止。夜幕低垂,其他人都停止了工作,马斯基林和诺斯仍冒着严寒工作到晚上,调整一些诺斯绝对注意不到的细节。直到气温实在低到让人无法忍受,他们才回到城堡,马斯基林则继续制作一艘战船模型——有了这艘船,就能让他把这个普通的机枪阵地变成一座魔术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