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十三章 1942年,柏林(第13/21页)

“我仍然希望你通过他拿到作战方案。”埃里克暴躁地说。他看着桌子上的格子台布,心里却想着几千英里以外自己目击的那幕惨象。

卡拉无所适从。即便埃里克希望如此。她说:“何苦呢?”

“我总是想着手牵手沿着坡道走下采石场的那些人,”埃里克紧握双手,一只手的手指深深嵌在另一只手里,几乎要把它掐肿了。“如果能阻止他们,即便要了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我想献出自己的生命——如果能对自己,对德国感觉好些的话,我的这条命不要也可以。卡拉,如果能行的话,请你把战斗计划送到苏联人手里。”

卡拉还是犹豫不决。“你确定吗?”

“我求你了。”

“好吧。”卡拉说。

托马斯·马赫告诉三个手下——瓦格纳、里特尔和施奈德——把各自最好的表现拿出来。“沃纳·弗兰克尽管只是个中尉,但他是多恩将军的直属手下。我希望他对我们的工作和我们的队伍留下尽可能好的印象。不许骂人,不许讲笑话,不许吃东西,除非必要,不许使用暴力。如果抓到共党间谍,可以往他屁股上狠狠来一脚。如果没逮到人,你们也别仅仅为了找乐子随便逮一个。”平时马赫对这种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处抓人能叫老百姓长记性,没什么不好。但沃纳有点神经质,有必要让手下在他面前安分一点。

沃纳骑着摩托车,准时出现在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大街的盖世太保总部。抵达以后,马赫和他的手下把沃纳带上了车顶装有天线的侦察车。车里放满了无线电设备,显得非常拥挤。里特尔坐在驾驶座上,五个人在傍晚敌人最喜欢发报的时候,踏上了绕城环形侦察的路途。

“为什么都在傍晚发报?”沃纳不解地问。

“大多数间谍都有自己的正职,”马赫解释说,“那只是他们掩饰身份用的。他们白天在办公室或工厂上班。”

“这倒是,”沃纳说,“我从没想过这个。”

马赫担心他们整夜抓不到一个人。他害怕会因为德军在苏联所受到的磨难而遭到责备。他已经倾尽了所有,但在第三帝国,有时即便努力也得不到奖赏。

侦察车时常整夜都捕捉不到一次信号,有时却能同时捕捉到两三个。这时,马赫必须选择追踪哪个忽略哪个。他确信柏林存在不止一个间谍网络,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马赫必须用有限的工具完成这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接近波茨坦广场时,车上的仪器捕捉到一个信号。马赫听出了声音的含义。“这是个给苏联人当间谍的钢琴师,我们暂时还不想动他。”他松了口气说。至少,他可以向沃纳证明这套仪器是有效的。他说的这位钢琴师正在接连传送五位数组成的数组。“苏联情报机构喜欢运用两位数代表一个字母的密码,”马赫对沃纳解释说,“比如说,11代表A,用五位数字传递信号只是他们的一种习惯,真正要看的是相邻的两位数字。”

操作仪器的电气工程师曼恩大声读出了一组坐标,瓦格纳用铅笔和尺在地图上画了根线。里特尔加大马力,向新的目的地进发。

钢琴师还在发报,哔哔声在车里响个不停。马赫恨透了这个间谍钢琴师。“该死的共党分子,”他说,“总有一天他会在总部的地下室,为了让痛苦早点结束乞求我快点让他死。”

沃纳的脸变得苍白。这个人不适合警察工作,马赫心想。

过了一会儿,沃纳重新打起精神。“你说的苏联密码似乎不难破译。”他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马赫对沃纳这么快抓到要点感到很开心,“但其实没那么简单,他们对算法进行了包装和改良。把信息转化为一系列数字以后,钢琴师会不断在这些数字里插入一个关键词——比如说某处地名——对它进行编码。把第二组数字从第一组中减去以后,他再把结果发报出去。”

“如果不知道关键字,译码就无从下手了。”

“说得很对。”

车子在被烧毁的议会大厦附近又停下了,瓦格纳在纸上又画出一条直线。两条线交会在市中心以东的弗里德里希斯海因区。

马赫让司机朝东北方向拐,把他们带到交会点附近,这时他又在纸上画了不同角度的第三条线。“经验告诉我们,多考虑一个方向是必要的,”马赫告诉沃纳,“仪器只能做出大体的估计,多做一种考虑会减少出错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