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六章 1940年,阿伯罗温(第8/21页)

黛西一直和法西斯党人的大部队待在伦敦塔公园,没有看见打斗的情况。“报道里不是这么说的。”黛西说。她原本相信报上的话,还以为冲突是恶棍惹起来的呢!

劳埃德并不觉得奇怪。“一周以后,妈妈在阿尔德盖特放映厅看了当时的纪录片,”他回忆道,“声音尖利的评论员说‘警察从公正的旁观者那里得到了颂扬’,妈妈说当时全场都笑了。”

劳埃德质疑媒体的报道,这让黛西震惊了。他告诉她,大多数英国报纸隐瞒了西班牙佛朗哥军队的暴行,夸大了西班牙政府军的过错。黛西承认,她相信了菲茨赫伯特伯爵叛军里的高尚基督徒把西班牙从共产主义威胁中拯救出来的言论。黛西对佛朗哥军队的屠杀、抢劫和强奸暴行完全不知情。

黛西似乎从来没想过资产阶级的报纸会压下有可能对保守党政府、军队和商界造成不良影响的新闻,只会肆意夸大工会和左翼分子的那一点点过错。

劳埃德和黛西谈到了战争。他们认为战争不可避免。英国和法国军队已经登陆挪威了,势必和那里的德军争夺控制权。盟军在挪威战场上处境不妙,报纸无法完全隐瞒这个消息。

黛西对劳埃德的态度变了。她不再挑逗他。看到他来,她总是很高兴,如果晚到了几分钟,她就会开始抱怨。她有时会戏弄他,但从不卖弄风情。她告诉他所有人都对她的流产感到难过:博伊、菲茨、碧、她在布法罗的母亲,甚至她父亲列夫。黛西对做了件让人看不起的事情无法释怀,问劳埃德自己是不是很蠢。劳埃德告诉她,他不觉得她很蠢,她做的事在他看来都不蠢。

他们的谈话很亲密,但私底下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劳埃德再没提过黛西流产那晚两个人的亲密瞬间,但当时的情形将永远刻在他的脑海中。从女人的私处和肚子上擦去血渍和性无关,那一刻的记忆纤柔无比。毕竟那是生病时的紧急情况,以后就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害怕给黛西留下自己刻意不去触碰她的错误印象,但又不知道该和黛西保持怎样的距离。

十点钟时,她给劳埃德泡了他很喜欢喝的可可茶,她说自己也喜欢,劳埃德不知道她是否只是在客套。喝完茶,两人互道了晚安,劳埃德便回到阁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他们像老友一样亲密。他要的不止这些,但黛西是个有夫之妇,劳埃德无法指望更多了。

他故意忘掉黛西的婚姻状态。一天,她告诉他,想去看看住在别墅外农庄的老管家皮尔,这让劳埃德吃了一惊。“皮尔已经八十岁了,”黛西对劳埃德说,“菲茨已经完全把他忘了吧。我应该去看看他。”

劳埃德吃惊地竖起眉毛,黛西补充道:“我想确定他仍然安好,这是我作为菲茨赫伯特家一员的责任。照顾好家里的老雇员是有钱人家的职责——你知道这个吗?”

“我早就忘了。”

“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愿意。”

第二天是星期天,他们在劳埃德没有课的早晨前往皮尔家。他们被皮尔家的惨状惊呆了。墙上油漆脱落,墙纸摇摇欲坠,窗帘上都是煤灰。墙上唯一的饰物是从杂志社裁下来的几张照片:国王夫妇,菲茨和碧,其他一些贵族家庭的成员。皮尔家已经很多年没人打扫了,房间里充斥着尿味和煤灰味。不过,劳埃德猜想,对一个靠微薄退休金生活的老人来说,这或许并不奇怪。

皮尔的眉毛全白了。他看到劳埃德说:“阁下,早上好——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劳埃德笑着说:“我只是阁下家的一个客人而已。”

“原来你不是阁下啊,我真是老糊涂了。老伯爵应该是在三十五到四十年前死的吧?年轻的先生,那你是谁啊?”

“我是劳埃德·威廉姆斯,多年前你和我妈妈艾瑟尔曾经在一起工作。”

“你是艾瑟尔的儿子吗?哦,那样的话就……”

黛西问他:“那样怎么了?”

“哦,没事,我是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