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另一张面孔 第三章 1936年,剑桥(第5/33页)
罗伯特坐下来,艾瑟尔接棒演讲。没多久,露比就神情激愤地回来了。“我告诉过你这不管用!”她对着劳埃德的耳朵说,“莫斯利倒是走了,但那群家伙一直围着火车站高唱《统治吧!大不列颠尼亚!》。”
这肯定违反了协定,劳埃德愤怒地想。博伊·菲茨赫伯特违背了他的承诺。这对一个英国绅士来说是不可饶恕的。
艾瑟尔向与会者解释了纳粹混淆是非的方法。他们把低就业率和犯罪横行的原因简单地归咎在犹太人和共产党人身上。她毫不留情地斥责了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伪善,他们宣称服务于民主,却禁止一切形式的反对。
劳埃德想到,法西斯分子从火车站回到镇中心的路上,一定会经过这个教堂。他开始聆听打开的窗户传进来的声音。他听到山脉路上汽车和卡车的呼啸声,其中时不时夹杂着自行车铃声和孩子的哭声。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声音,像是刚变嗓的男孩在炫耀他们已经成熟了似的。他周身一紧,继续屏息凝听,听见更多喧闹的叫喊声,法西斯分子开始游行了。
随着教堂外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艾瑟尔提高了宣讲声。她说,各界工人应该团结在工会和工党周围,踏着民主的步伐为创建一个更和谐的社会而努力。像社会主义苏联和纳粹德国那样靠恐怖和暴力治国是没有出路的。
露比又进来了。“他们拐到山脉路来了,”她急切地小声说,“我们必须走出教堂,正面迎击他们。”
“不行,”劳埃德小声说,“党组织已经做出了不示威游行的集体决定。我们必须遵照执行。我们必须做个守纪律的团体!”劳埃德知道,守纪律这几个字对露比来说很有分量。
法西斯分子越来越近了,他们大声喧哗,显得非常无礼。劳埃德估计游行队伍大约有五六十人。他很想走出教堂直面他们。后排的几个年轻人起身到窗前看个究竟。艾瑟尔喝止了他们。“别用流氓的态度去对待流氓,不然你们也自降身价了,”她说,“那只会给报纸理由说我们和他们一样无可救药。”
窗户被打碎了,一块石头从窗外扔了进来。有个女人尖叫一声,另几个人站起身来。“请各位坐好,”艾瑟尔说,“我想他们马上就会离开。”她用令人信服的平稳声音安慰着众人。但没有几个人听她的,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盯着教堂的门,听着教堂外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嚷声。劳埃德努力保持着平静。他像戴着面具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他真想冲出教堂,和那些人好好干上一架!
过了片刻,教堂里的听众安静下来,他们把注意力转回艾瑟尔身上,不过有时还会交头接耳回过身看看。露比小声说:“我们就像藏在窝里的兔子,听着外面的狐狸怪叫簌簌发抖。”她语带轻蔑。劳埃德觉得她说得没错。
但艾瑟尔的预言也没错,外面没有石头扔进来了,喧哗也在渐渐消失。
“法西斯分子为何要使用暴力呢?”艾瑟尔意味深长地问,“山脉路上的这些人原先仅仅是些小流氓,但有人在引导着他们,这些举动背后隐藏着他们的真正目的。如果街上发生对殴,他们会说公共秩序受到了破坏,必须使用严苛的紧急条例来维持秩序。这些紧急条例会禁止工党的政治集会,禁止工会活动,不经审判就逮捕人——我们和那些与政府有不同政见的和平人士。你们是否觉得这番话不可想象,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呢?但我想要你们知道,法西斯在德国用的就是这种策略——而且确实有了效果。”
接着,艾瑟尔又开始讲述对付法西斯的方法:发表驳斥法西斯的观点,进行类似今天这样的反法西斯集会,给报纸杂志写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陈述法西斯的危害。但就连艾瑟尔本人都无法勇敢地向法西斯宣战。
露比的兔子比方戳到了劳埃德的痛处,他觉得自己是个懦夫。他极度灰心,一时间连坐都坐不稳了。
正殿的气氛慢慢恢复了正常。劳埃德看着露比说:“不管怎么样,兔子暂时是安然无忧了。”
“只是现在,”露比说,“狐狸很快会回来的。”
“如果你喜欢一个男孩,可以让他和你亲吻。”琳迪·韦斯特安普敦坐在阳光下的草地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