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另一张面孔 第一章 1933年,柏林(第24/35页)

下午大会开始后的第一个议程将是授权法案,这个法案可以使希特勒内阁在没有议会的授权下通过新的法律。

授权法案为德国的未来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希特勒将彻底地成为一个独裁者。过去几周的镇压、凌辱、暴力和苦难将永远存在下去。简直无法想象。

劳埃德想象不出哪一国的议会会通过这样一项法案。这相当于让议员投票表决剥夺自己的参政权。这是一种政治上的自杀。

他在一个小剧场里找到了社会民主党的议员。社会民主党的内部会议已经开始。劳埃德匆忙把沃尔特引入会场,然后就被派去倒咖啡了。

在冲咖啡的队伍中,劳埃德发现在自己前面的是一个脸色苍白、表情机警、一身黑的年轻人。劳埃德的德语比以前流利很多,他有足够自信和陌生人攀谈了。通过交谈,劳埃德得知,黑衣年轻人叫海因里希·冯·凯塞尔,和他一样是没工资的助理,而海因里希为他的父亲工作,天主教中央党议员戈特弗里德·冯·凯塞尔。

“我爸爸和沃尔特·冯·乌尔里希很熟,”海因里希说,“1914年,他们都在伦敦的德国大使馆做过随员。”

政治和外交界的圈子可真小,劳埃德心想。

海因里希告诉劳埃德,回归基督教的信仰是解决德国一切问题的良方。

“我不怎么喜欢教徒,”劳埃德诚实地说,“请别介意。我外公是威尔士的福音传道者,我妈妈却对宗教不以为意。我继父是个犹太人。我们周末时常会去阿尔德盖特的圣公会教堂做礼拜,因为那里的牧师是个工党党员。”

海因里希笑了笑说:“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祈祷的。”

劳埃德记得,天主教徒不会说服别人改变信仰。阿伯罗温老家的外祖父母可完全不是这样,他们觉得世间唯一的真理就是那几卷福音书,任何不信福音的人都将受到诅咒。

回到内部会议会场时,沃尔特正在发言。“授权法案不可能通过!”他说,“通过这样的宪法法案必须有三分之二的代表在场,这就要求647名代表中有432名在场。另外,在场的代表中也必须有三分之二投赞成票。”

放下托盘的时候,劳埃德在脑海中简单计算了一下议员的人数比。纳粹党有288个议席,和他们结盟的民粹党有52个议席,总共是340张赞成票——这比法定多数还差将近一百票。沃尔特说得对,授权法案不可能通过。劳埃德宽心了一点。他坐下听讨论,顺便提升一下自己的德语水平。

但很快他又紧张起来。“别这么确定,”一个操着柏林工人阶级口音的代表说,“纳粹和中央党高层达成了交易。”劳埃德想起,中央党就是海因里希为之服务的政党,“这样他们又能多得74票。”这个男人说。

劳埃德皱起了眉。中央党为什么会支持一项剥夺他们权益的法律呢?

沃尔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同样的想法。“天主教徒怎么会这样蠢呢?”

劳埃德希望在倒咖啡前就知道这件事,那样就可以跟海因里希辩个明白了。也许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真该死!

操着柏林口音的男人说:“意大利的天主教政党和墨索里尼达成了协议——一项保护教堂的协定。这里的情况也一样。”

劳埃德算了算,中央党的支持将使纳粹的票数达到414票。“仍然没达到三分之二多数。”他如释重负地对沃尔特说。

一个年轻的助理听到他的话,向大伙澄清道:“你们难道把议长最近的宣言忘了吗?”德国议会的现任议长是希特勒的亲密同伴赫尔曼·戈林。劳埃德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份宣言。其他人似乎也没听过。议员们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位助理继续向大家解释:“他剥夺了缺席的共产党议员的投票权,因为他们都被投入了监狱。”

全场响起愤怒的抗议声。劳埃德发现沃尔特的脸涨得通红。“他无权这么干!”沃尔特说。

“这完全是非法的,”助理说,“但他就是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