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6 戈尔巴乔夫的作用(第5/8页)

事实上,戈尔巴乔夫并没有企图进行"反革命政变"和建立某种"超权力"体系,他的目标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些目标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善良愿望,甚至在戈尔巴乔夫的助手中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清晰地描述它们,这是我在1989~1990年与他们多次交谈中体会到的。的确,戈尔巴乔夫削弱了党组织的权力机关,当我被选举为苏共中央委员并开始在老广场的办公楼里工作时,党的各级机关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权力,它们只是随着惯性在徒劳地工作。苏联总统办公厅同样没有任何权力,它只是未被改组,苏联最高苏维埃也没有实权。戈尔巴乔夫建立的不是"超权力",而是"无权力"体制,这个权力的真空由那些在二三年前还没有任何影响的人物和机构填充了。在任何情况下,这些人当然不是戈尔巴乔夫的人,戈尔巴乔夫带着困惑观察着国家和党内发生的一切,回避所有令他不愉快的问题。1990年夏,苏联著名的文化活动家维利切克在《电影艺术》杂志中曾指出:"戈尔巴乔夫是否明白,他打开通向民主道路的同时,也不自觉地打开了潘多拉盒子。他是否想过,过去那个在没有自由民主条件下的反自然的权力体系迅速瓦解后,却没有进人一个正常的现代化社会,反而陷人了到处是毁灭、混乱、为所欲为和充满挑衅的对立面。是否存在危险性更小一些的道路呢?许多社会学家确信,没有其他道路可走,国家必须经受动荡和混乱。这些社会学家还认为,刚开始改革时,戈尔巴乔夫曾被典型的自由倾向的党员思想所束缚,而现在他明白了,事态已经失去了控制,这一切是客观和合理的,他的历史使命在于利用一切战术手段最大限度地保证安全。由此产生了一种怪论,似乎戈尔巴乔夫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我认为,这是用谎言编织的神话,戈尔巴乔夫犯下了一系列重大失误,他的改革纲领是不现实的中派主义和妥协的,是模棱两可和不定型的,加之戈尔巴乔夫行动上的优柔寡断,这一切导致改革丧失时机和主动,产生危险的权力真空、离心倾向和破坏倾向。如果戈尔巴乔夫不把握主动权,那么他将带领国家不是走向新的民主制和联邦制国家,而是走向国家的解体、暴民统治,或者是由新一代偶像人物掌权的民族社会主义专制" 据我所知,戈尔巴乔夫不可能具备这种主动性,因此到了1990年末,苏联解体实际上已不可避免。

戈尔巴乔夫意识形态的薄弱性 在苏联意识形态一直是社会和国家的主要支柱之一,因此任何大规模的改革都需要意识形态的依据:这对于戈尔巴乔夫来说并不是件难事,因为社会主义的普遍原则是可以兼有合理的市场经济要求和私有财产的新观念。但戈尔巴乔夫不是思想家,并且对于社会主义理论许多问题的表述也是一知半解。戈尔巴乔夫曾掌握了社会主义理论的基本原理,即马克思列宁主义,但他就此停滞不前,并从未想过再将其发扬光大。对于经济科学、政治科学、社会学和国家建设等其他方面的科学理论,戈尔巴乔夫都是略知皮毛。的确,戈尔巴乔夫提出过"新思维"的口号和要求,但他并没有创立任何新的思想。在其《改革和新思维》的书中没有一个引人注目的新思维,更别说是新概念了。戈尔巴乔夫多次指出,到1985年时,苏联的发展已经完全远离了世界文明的主方向,因此目前必须使1917年之后被孤立的苏联与世界重新融合,共同组成国际社会的新秩序。他还号召苏联公民"按照国际法和文明世界的准则"行事,但是所有这些都是空洞的、抽象的无稽之谈。它们就像20年代的苏联领导人将苏联社会主义的观念和原则强加给整个世界的企图一样,是错误和危险的。戈尔巴乔夫还提出,与世界各国发展关系应建立在道德原则基础上,这也是不切实际的空谈。西方专家有一段时间曾对这些提法表示怀疑,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苏联领导人玩的"花招"。后来他们又惊奇地认为这是戈尔巴乔夫的"老实",但这不是赞美之辞,而是对其如此幼稚感到惊奇。即使是西方最乐观的政治学家都承认,对于国际政治问题,戈尔巴乔夫严格地说来对于传统的苏联理论学说没有进行任何革新。他只是向这种政治注人了新的声音、温和主义和理智,同时他也提出了许多新问题供讨论。然而接下来该如何做呢?在1987~1988年间,没有任何一个西方专家对该问题予以回答。一些悲观的西方学者当时认为,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不过是装点门面而已,只是新的宣传手段。旧商品如果经常以"新的"和"完善的"来广而告之,那么就不愁没有销路。柏林墙的倒塌、东欧国家的"天鹅绒"革命,尤其是德国的统一,所有这些事件不仅令西方国家感到欢欣鼓舞,同时也感到莫名其妙。如何解释苏联的突然临阵退缩?其背后是否有隐情?对此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今后还会发生什么?美国著名的政治理论家波尔·马兰茨在这些意想不到的事件发生之后曾指出,戈尔巴乔夫的政策并不像斯大林、赫鲁晓夫和勃列日涅夫的政策那样明确。他说:"这些前苏联领导人都已经离开国际舞台多年了,但是戈尔巴乔夫上台以来,他上演的还是第二幕。"然而,这第一幕也是最后的一幕:苏联解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