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3/6页)
有一回盧忠看到了王瑤的那把解手刀,嘖嘖稱羨。「二弟,你這把刀好精緻!」他問,「哪裏來的?」
「嘿!這把刀的來頭可大了。上皇御用的。」
「那怎麼到了你手裏了呢?」
「上皇賜了阮老師,阮老師又送了給我了。」
盧忠心裏一動,這天晚上跟他老婆談到這件事,說上皇以御用的解手刀賜阮浪,這在情理之中。而阮浪居然以御賜珍器,轉贈王瑤,這就大有文章了。
「甚麼文章?」
盧忠不答,沉吟了好一會問:「我想把他的這把刀弄到手,你看有甚麼辦法?」
「你不會跟他要?以你們的交情,你只要開口,他不會不肯。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我來跟他說。」
「不,不!要來的就不值錢了,而且他也未見得肯給。」
「我不懂你的話。」盧忠的老婆問道,「怎麼叫要來的不值錢?」
原來盧忠本來想藉王瑤作個進門之階,結交興安或者王誠,後來才知道王瑤是阮浪門下,路子根本不對。這天見了那把解手刀,以小人之心測度,起了個惡毒念頭。他想,黃(王厷)奏請易儲,不但免了死罪,還升了官;如果自己告變,說上皇打算結外援,將沂王恢復為皇儲,而以那把解手刀作證據,豈不是一轉眼就能飛黃騰達?
「上皇御用的解手刀,有那麼重要的作用,王瑤當然不肯隨便送人。如果肯送,就是看得並不重要,那也就不能成為證據了。所以說,要來的不值錢。你現在懂我的意思了吧?」
「懂是懂了,不過,王瑤呢?性命不保了!」
「那是一定的。」
「你倒再想一想,」盧忠的老婆說,「你們是拜把弟兄。」
「拜把算得了甚麼?皇上跟上皇還是親弟兄呢?」盧忠又說,「我立了這個功勞,不但會升官,說不定還會封爵,世世代代的富貴。」
盧忠的老婆心動了,想了好一會,嘆口氣說:「那把刀弄不到手,也是枉然。」
「怎麼會弄不到?把他灌醉了,就一定能夠到手。」
「他貪嘴不貪杯,不會醉的。」
「那就在你了!」
夫妻倆秘密商議了一夜,一切細節,都策畫好了。第二天起開始籌備,直到一項珍異食物覓到,方始動手。
這項珍異食物,名為「龍鞭」。龍指白馬,馬以白色為貴,古時天子之車,用白馬四匹,號為「純駟」,所以稱白馬為龍。王瑤常說:龍鞭天下之至味。因此,盧忠這天告訴他說,將饗以龍鞭時,王瑤笑得合不攏嘴。
近午時分,剛剛坐上飯桌,錦衣衛來了個小校,說「堂官」有緊急公事,立召盧忠進城。這一來,只有盧忠的老婆一個人陪客了。
「龍鞭難得,大嫂的手藝又高,你自己也嘗嘗!」
「你一個人請吧!」盧忠的老婆說,「我們婦道人家,是不吃這些東西的。我敬你一杯!」
王瑤雖非涓滴不飲,但酒量極淺,只喝了一口。盧忠的老婆不依,王瑤只好乾杯。
「我敬了你,你也該敬敬我。」
「是,是!該敬。」王瑤又只喝了一口。
盧忠的老婆乾了酒,照一照杯說:「你看!」
「大嫂。」王瑤陪笑說道,「我的量淺。」
「不是你量淺,是我面子不夠。」
王瑤無奈:「好!我捨命陪君子。」他到底又乾了一杯。
「二弟,你倒跟我談談宮裏的事。」
「宮裏的事太多了。」王瑤問說,「大嫂要聽哪方面的?」
「聽說你們在宮裏是配對的?」
「那叫『菜戶』。宮裏管飯不管菜,所以大家找個合意談得來的,自己辦小廚房。一面吃飯,一面說說笑笑,才不寂寞。」
「就好比我跟你現在這樣?」
盧忠的老婆,酒後發熱,雙頰泛紅,領口上的鈕子解開一個,露出雪白的一段頸項,風韻著實撩人。王瑤不免有點意馬心猿了。
「二弟,我想問你一句話,不知道你會不會見氣?」
「不會,不會!」
「聽說公公有真有假,有這話沒有?」
王瑤臉一紅,停了一下答說:「只好說半真半假。」
「怎麼叫半真半假?」
「割得不乾淨,留下一半,就是半真半假。」
「那麼,」盧忠的老婆斜睨著他問,「你呢?」
「我?」王瑤臉又一紅,「我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