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B轮 2014年3月—2016年元旦(第27/37页)
旧时光就这样呼啸而至。“小关你多笑一笑啊,人家都是来办喜事喝喜酒的,你嗓子再好,总吊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
“小关,你过来。”那个临时取消了婚礼的新娘子脸上的妆已经花得一塌糊涂,两家父母在婚礼现场大打出手,然后宾客都散去了,新郎和新娘的舅舅都被警察带去了派出所,只剩下她,还有两个伴娘。“你给我唱一首好不好,反正钱都已经付过了。你给我唱一首——唱……你要是能把我唱哭,我就打电话给我以前的男朋友,我跟他道歉,我本来应该嫁给他的。小关,你说好不好?”
那个狼狈的新娘子,她到底想让他唱什么?怎么会突然想不起来了呢?真的是老了……不行,要想起来,这很重要。是不是林俊杰的《修炼爱情》?“修炼爱情的辛酸,学会放好以前的渴望……”然后呢?他冲着邻桌那五六个歪歪斜斜碰杯的蓝粉蝶吼了一句:“你们帮我唱几句《修炼爱情》的副歌部分,我想不起来了……”
齐齐的歌声,但是调门参差,不过很快就成了气候:
修炼爱情的悲欢,我们这些努力不简单, 快乐炼成泪水,是一种勇敢。 几年前的幻想,几年后的原谅, 为一张脸去养一身伤。 别讲想念我,我会受不了这样。 ……
他们开始欢呼,彼此击掌,为了庆祝完美的演出,再碰杯。不对,不是这首,这首歌出街的时候大概是二〇一三年左右,他不可能在婚礼上唱过它,二〇一三年,他已经遇见灵境了。
为什么我不能在成为我想成为的那个人以后,再遇到你?
一个女孩眼神蒙眬地接了个电话,突然尖叫了一声,声音立即变得异常清醒:“关总——有一帮人开始煽动大家提现了……我就预感会有人使坏,可没想到是选了今天。”
他手指颤抖,开始拨大韦的电话,接不通;再拨伊镁的,还是不通,也许他们在下一分钟就会打进来——当然,也许不会,他们早已默认,任何重大的决定都不再经过他。应该马上关闭支付和提现通道,然后发一个措辞简短的道歉声明——随便什么理由,再然后接受所有留言区的冷嘲热讽——粉叠是我的,至少它此刻还是。“关总,”声音来自阿南,“先不管那些提现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了,明天再说——今晚需要有多少钱,能应付这些人?”
“我不知道。”他很诚实。
“那好吧。”阿南跳上了一把椅子,“所有签过特别合约的蓝粉蝶都在这儿了,大家知道该干什么吧?公司之前付的没用完的钱,充值进来,越快越好,能顶多久是多久!”
有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孩子的声音透着满满的不耐烦:“笨蛋,粉叠个人账户的充值是有单日限额的你忘了吗?”
“那现在就只能看我们的了,每个人,”阿南把双手拢在嘴边做扩音器状,实际上阻碍了声音的传播,“我们现在开始去发动所有的粉丝,微博、微信群、贴吧、粉叠的社区,所有的地方——现在来粉叠注册充值账户,充十块五块都行,尤其是那些已经是粉叠用户的人……”
“可是,”有人面露难色,“今天这个日子,别人家都会做活动给红包,至少充值了还有赠品——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去说服别人?”
关景恒安静地放下了酒杯,此时他已经完全清醒:“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不是活动,没有赠品,没有红包,所以,就拜托各位了,就算是你们为粉叠做最后一件事。”他用力地鞠了一躬。
于是,蓝粉蝶之间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负责那个包间的服务生觉得很奇怪,前一分钟这里还是一副见惯了的酒酣耳热杯盘狼藉的样子,他还在提心吊胆会不会有人开始互殴,把椅子丢到窗玻璃上,或者把柜子里成摞的碗盘拿出来玩多米诺骨牌;后一分钟,这群人都安静了下来,事实上,包间一瞬间安静得像是一间图书馆的阅览室。每个人对着自己的手机、iPad,有的人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交谈都是迅速而有效的,时不时,会有一个人拿着电话走出来:“没错,是我。你在干吗——替我拉两百个人过来注册,一人一百块……少废话……”当服务生想进去看一眼究竟的时候,门边已经有一个女孩眼睛亮了:“小哥,来,帮个忙好吗……”没有人再点酒了,饭店赠送的果盘端进来的时候,有人要求来点热茶,为了让自己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