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收藏家(第3/4页)
上述一切都值得一提。但是赛克勒医生在医学之外取得的最杰出成就,当时只被寥寥数语一笔带过。在赛克勒收藏生涯的关键时刻,他设法以智取胜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比该馆馆长、高级管理人员、研究员和律师们技高一筹。在那场令人激动的竞争中,赛克勒把胜利奖杯握在了自己手中。在此,我们先梳理一下赛克勒的背景情况。亚瑟·赛克勒之所以有别于弟弟,在于他关注中国艺术品。赛克勒曾在纽约大学和库伯联盟学院学习艺术史(该院直到最近仍免收学费)。自20世纪40年代起,赛克勒开始收藏艺术品。他的收藏兴趣广泛,涵盖了前文艺复兴时期、后印象派作品和当代美国艺术。如赛克勒后来所讲,当时,他在某个家具店,偶遇了一张设计典雅的明代桌子以及其他精美绝伦的器物。“1950年的美好一天,我与一些中国陶瓷和明式家具不期而遇。我的人生从此改弦易辙。我意识到,中国艺术是一个尚未被人普遍欣赏或理解的审美领域。”
收藏不到10年,赛克勒遇见了辛格博士,与其确定了合作关系。赛克勒敬重辛格博士的专业能力,20世纪60年代以来,一直资助他收购艺术品。辛格对被他人放弃却很重要的小件藏品情有独钟。那些收藏使赛克勒更传统的藏品锦上添花。
辛格博士征购的早期青铜器和小件考古出土文物,证明了他极具先见之明的天赋。用他自己的话说,那些藏品属于“盗墓者的遗留之物”。在辛格收藏中高居榜首的,是一批50件商代早期的青铜编钟(约公元前1200年)。它们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制作工艺,更在于发出的音调,为研究古代中国音乐提供了可听的答案。卫其志是赛克勒博物馆古代艺术部主任。我们撰写本书时从他那里得知,该馆正计划举办一个有关辛格收藏青铜编钟的展览。无论如何,那些组合收藏,毫无疑问提升了弗利尔/赛克勒博物馆的国际形象。2012年,在庆祝赛克勒博物馆建馆25周年之际,研究员对该馆接受捐赠藏品的情况进行了统计:弗利尔,3270件;赛克勒,812件;辛格,约5000件;总藏品中包括考古标本、日本江户时期的水印画、波斯和印度绘画等,它们都在华盛顿找到了与之匹配的归宿,并使赛克勒艺术博物馆的藏品总量增加了10倍。
在收藏家、古董商和博物馆研究员圈子中,有关谁在买入什么藏品的流言蜚语比比皆是,比任何回音壁传播的消息更为繁杂。在赛克勒收藏之初,他的资源和藏品征购所得,引起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时任馆长詹姆斯·罗瑞墨的关注。当时,罗瑞墨正为该馆展厅改造和安装空调筹款。对于想要冠名的捐赠者而言,那个项目没有多少吸引力。1960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伸手向赛克勒化缘,他开出了一份颇具独创性的处方。赛克勒承诺拿出15万美元,用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2楼大展厅的整体改造,将其命名为“赛克勒展厅”。改建后,那里将展示博物馆收藏的巨大壁画和重要标志性雕刻。
为此,赛克勒提出了交换条件。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行政主管约瑟夫·诺贝尔,认为那些条件“卑鄙下流”。1993年,托马斯·霍文(罗瑞墨馆长的继任者)出版了恶作剧式的回忆录《让木乃伊跳舞》。他在书中写道:“赛克勒将以大都会艺术博物馆20世纪20年代所付原价,买下那些顶级藏品,之后再贴以‘赛克勒捐赠文物’的标签赠送给博物馆,赛克勒医生则依据那些藏品的当今实价抵税。而且,那还不是他的唯一要求,他还要求博物馆在馆内提供一间大库房保管自己的藏品,将那里作为他免费获得的租借地,只有他本人和他的研究员可以出入。赛克勒算计着,他能够从其发现的税收漏洞中赚钱,他由此得到的免税数额,会远远超过其购买那些藏品的费用和捐款。”
那些做法都不违法,但在诺贝尔看来,它们属于“诡诈”。而且,如霍文当时所获悉,赛克勒对堆积在免费租借地的中国艺术品,并未做出将其捐赠给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任何承诺。根据赛克勒与该馆达成的协议,他将为自己的藏品获得一个大库房,由博物馆承担其保险、消防和安保等费用。赛克勒请布鲁克林博物馆前副研究员路易斯·卡茨保管那些藏品,由赛克勒本人支付其工资。赛克勒还设法帮助收藏合作伙伴保罗·辛格博士获得了博物馆兼职研究员的特权。托马斯·霍文不属于安分守己的馆长,他很快与同样桀骜不驯的亚瑟·赛克勒称兄道弟。为了摸清赛克勒医生是否打算把藏品捐赠给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霍文邀请赛克勒“小聊一聊”。霍文与赛克勒的会面,为后人定格了一张永恒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