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罗敦·西哈努克(第12/13页)

法:这就是说,现在柬埔寨已经不再有北越人了?

西:没有了,没有了。我向您发誓,从1970年下半年起,柬埔寨境内已不再有北越部队。我向您发誓,在柬埔寨只有柬埔寨部队。真的,我不说谎。反对朗诺的战争完全是由柬埔寨人进行的。我们不再需要北越人和越共游击队,既不需要他们来训练我们,也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同红色高棉游击队一起战斗的士兵有20万之多,经过三年的斗争,他们得到了很好的锻炼,装备绰绰有余。他们是强大的,完全独立于河内。有时,您也可能在柬埔寨境内见到北越部队,那不过是要求我们给予过境权,开往南越的部队。显然,我们给予了他们这一权利。

法:殿下,等战争结束,您离开北京的时候,您将去何处定居安身?

西:去吴哥。我将设法买一辆奔驰牌小轿车,在吴哥定居安身。我再也不该去执政。即便在红色高棉游击队的挽留下我继续担任国家元首的情况下,在吴哥定居安身也是非常合适的。那里有一个机场,各种货物应有尽有。将来我去金边只是出于礼宾活动的需要,但在此之前,我要到那里去亲眼看看绞死朗诺。我对金边深恶痛绝,这个负心的城市使我作呕。我过去爱它太深,为它做的事太多。我把它打扮得美丽动人,我把它……您应该知道,金边根本不是法国人建造起来的。在法国人统治时期,那里原是个村庄。是我建造起了花园、街道、林荫大道和高楼大厦。这个可惜的城市,我为它费尽了心血,而它却以咒骂、诬蔑和背叛来报答我。我愿意住在吴哥。它是那么的漂亮,它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已经遭到了破坏。即使红色高棉游击队不再愿意让我当国家元首,我也愿意住在吴哥。我不愿意去法国,也不再爱它,因为它抛弃了我,凌辱了我,因为它承认朗诺。我不愿意去意大利,也不再爱它。我曾经像一个罗马人、佛罗伦萨人和威尼斯人那样的爱罗马、佛罗伦萨和威尼斯。现在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些城市,因为它们是一个承认朗诺政权的国家的组成部分。对我来说,意大利已经完蛋,法国也已经完蛋,它们的政府只知道去讨俄国人和美国人的欢心。小姐,柬埔寨有句成语说:“患难之中识敌友。”我现在看清了敌友。我不愿意到那些抛弃了我的国家中去,也不允许它们的领袖、大使和代表到我的国家来。勃列日涅夫先生和蓬皮杜[11]先生曾转告我说,战争一结束,他们将很高兴地重新同我们言归于好。我火冒三丈,回答他们说,他们的口信等于是谩骂。他们两个是寡廉鲜耻的伪君子。“勃列日涅夫先生!蓬皮杜先生!请你们守在自己的家里吧,别来自讨苦吃。”

法:殿下,可是中国却承认了军官统治下的希腊和佛朗哥统治下的西班牙呀!它在雅典和马德里开设了使馆!

西:中国是中国,西哈努克是西哈努克,中国做它想做的事,我做我想做的事。中国有八亿人口,我有七百万人口。中国有它自身的利益,我有我自身的利益。我曾经写过一首歌,歌词写道:“我的朋友的朋友是我的朋友……”而现在我应该另外再写一首,歌词是:“我的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我的朋友……”因为我不愿意触犯那些支持我的国家。显然,我不是指南斯拉夫和罗马尼亚,我指的是毛里塔尼亚、塞内加尔和乍得,也就是那些深受干旱之害的穷国。它们因拒不承认朗诺政权而遭到美国人和苏联人的惩罚。美国人和苏联人甚至中断了对它们的急救药品和食物的援助。但是它们没有让步。它们把这当做原则问题,忍受了由此而引起的后果。我能像对待勃列日涅夫和蓬皮杜那样地对待它们吗?太随便了。我也对红色高棉游击队谈到过这个情况,并确信他们会听从我的意见。

法:殿下,您身上的政治色彩不是很浓厚吗?

西:是的,小姐,我在政治中陷得很深。我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得到的是恶报,这意味着我在无谓的努力中虚度了青春。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要继续这种无谓的努力呢?今后我能贡献的最大力量是把我这个人、我的声望和知识用于柬埔寨,我自己洗手不干了。即使如此,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光荣而死。我打发走了法国人,我保卫了国家的独立,我为代表着未来的共产主义革命奠定了基础。今后我可以少问政治,少去冒险。我将生活得更好。过于活跃是错误的,在生活中不应该做过多的事,否则就有碰得头破血流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