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西比尔的诅咒(第5/9页)
控告卢福斯三年后,行省的权势人物又积极推进了他们的发财大计。为广开财源,这一次,罗马商人的贪婪目光盯上了本都(Pontus)。它是黑海岸边的一个王国,位于今天土耳其的北部。公元前89年的夏天,亚洲地区的长官马尼乌斯·阿奎利乌斯(ManiusAquillius)制造了一个入侵本都的理由。他不想让自己的军队受到损失,转而命令一个附属国王替他作战。完全出于狂妄自大,他认为这样的挑衅即使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他也能够应付。事实上,此时的本都国王米特拉达特斯(Mithridates)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的传记由一个吹捧的天才精心编撰而成,读起来像一篇美丽的童话。孩提时代,米特拉达特斯受到邪恶的母亲的迫害,不得不逃进森林,在那里生活了七年。他能独力与狮子搏斗,比鹿跑得还快。由于担心母亲的谋杀,他着迷似的钻研用毒的知识,不断服用抗毒药物,直到身体能抵抗毒药。显然,这样一个男孩不会让家人挡住他走向王位的道路。后来,米特拉达特斯率领一支军队回到了首都,命人杀了母亲和兄弟姐妹。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牢牢地掌握着权力,并肆无忌惮地滥用,根本不像是一个驯顺的罗马傀儡。对本都的入侵被轻易地击退了。
更要命的还在后面。现在,米特拉达特斯考虑是否应该向共和国发起攻击。尽管罗马很强大,但他认为开战的时机到了。他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像所有自负的独裁者一样,他不断地努力加强军事实力,他的军队都是新崭崭的——一点也不错,军队的武器包裹着黄金,铠甲包裹着闪亮的珠宝。他不仅喜欢炫耀,也重视幕后的行动。米特拉达特斯曾秘密在亚洲各地旅行,认为自己看到了足够的证据,看到了亚洲行省对罗马的仇恨。这促使他下了决心。在亚洲的行省里,他看到罗马人的要塞数量不足,而且都没有做好战争准备。希腊人的城市向他欢呼,把他看作解放者。仅仅过了几个星期,罗马在行省的势力便彻底崩溃,米特拉达特斯来到了爱琴海边。
这是一个曾犯下弑母大罪的野蛮人,其形象距希腊人心目中的英雄肯定非常遥远。然而,即使弑母的野蛮人也比收税员好得多。行省人如此渴望自由,如此痛恨罗马人,以至于为赶走压迫者,他们什么都愿意做。挣脱罗马人的锁链后,行省人用骇人听闻的暴力行为展示了这一点。公元前88年夏,为了把希腊城市的命运与自己紧密连在一起,米特拉达特斯写了封信,命令行省人屠杀留在亚洲的罗马人和意大利人。希腊人残忍地执行了这一指示,据说在一个夜晚就杀掉了8万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对屠杀进行了精心准备和策划,暴行也因而更骇人听闻。受雇的暴徒将牺牲者集中在一起,砍杀那些紧抱着神像的人,射杀那些试图跳海逃生的人。尸体被扔出城外,任其腐烂。13
暴行尽管造成了罗马人极大的经济损失,毕竟还是可以计算的,但它对罗马人声望的打击则难以估量。米特拉达特斯善于宣传造势,不仅复活、利用了西比尔的预言,还在其中加进了新的内容,使它们对自己更为有利。宣传主题是东方将出现一位伟大君王,作为神用来惩罚、羞辱狂妄自大的罗马的工具。米特拉达特斯策划了大屠杀来证明预言。不仅如此,为加强预言效果,他还设计了对马尼乌斯·阿奎利乌斯的死刑。后者最先触怒了米特拉达特斯,导致本都国王投身战争。不幸的阿奎利乌斯在最不该的时间病倒了,结果被抓到了帕加马,一路上戴着镣铐。米特拉达特斯先是把他拴在一条驴子的身后,在嘲弄的人群中游街。接着他又命人熔炼了一些首饰。阿奎利乌斯的头被猛地向后拉,嘴巴被撬开,熔化的金子倒进了他的喉咙。“罗马人是战争狂,太阳下的所有国家、民族、国王都无法逃脱他们的魔掌。他们的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根深蒂固的贪婪——对帝国和财富的贪欲。”14这是米特拉达特斯对共和国下的判词。如今,面对共和国在亚洲的代表,米特拉达特斯象征性地执行了判决。马尼乌斯·阿奎利乌斯吞金而死。
空中号声
满载着帝国财物的船只驶向意大利时,船上的水手总是选取维苏威火山那光秃秃的山锥作为参照物。他们在空中检视着,寻找火山那熟悉的平顶轮廓。一旦找到,水手们便向诸神表示衷心感谢,感谢它们将水手安全地从危险的航行中带出来。前方就是航程的终点。在海湾碧蓝的天空下,水手们看到了点缀在岸边的众多城镇。如诗如画地,希腊风格的城镇绵延在意大利海岸。它们是几个世纪前的殖民者建造的。在那不勒斯海湾,商业活动一直是国际性的。如今,这些年代久远的港口不像以前那么繁忙了,比如,那不勒斯就开始从事完全不同的行当了。阳光下,它显得懒洋洋的。由于距罗马只有两天路程,那不勒斯的古老街道挤满了游客。品味希腊风情是他们的旅行目标:与希腊哲学家辩论,向医生寻医问药,或者在装点得很精致的妓院里厮混一阵。与此同时,巨大的货船在外海中若隐若现,轻轻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