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罗珊大道(第14/15页)
大流士是第一个重视这种伟大的和平的人,而正义的宗教可能为他个人的目的服务篡位者吗?我们无法真切地知晓。琐罗亚斯德早期的历史及其学说对于他自己的信徒来说也是一团迷雾。这名预言家刚出生时是唯一不像其他婴儿一样啼哭反而发笑的人;人们认为他30岁那年第一次看到阿胡拉马兹达神的幻象从河水中浮现;他最后在70岁的时候死去,一个刺客用匕首杀害了他:这就是被崇拜者保留下来的一点点生平碎片。但是一旦涉及他所生活的年代、地区,人们就各自持有完全不同的看法:有人将琐罗亚斯德看作与时间一同产生的人物,另一些人则认为他生活在阿斯提阿格斯国王统治的时代;55有人认为他从小生活在大夏,其他人则认为他生活在草原地区。但有一点所有人都承认:那就是他既不是米底人也不是波斯人——他的教诲最初只是从东方传到扎格罗什山区。56
但是这有什么作用?毕竟居鲁士所建立的帝国显然不是神权政体;而且永远不会在任何真正意义上成为一个“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的国家。波斯人仍然继续崇拜他们古老的神祇,向群山和溪流表示敬意,并在他们国王的陵墓之前用马匹献祭。但由于阿黑门尼德宫廷在他们大部分的仪式中保留异教成分,同样也不会从主流情感中完全去除琐罗亚斯德教的教义。正像在伊朗东部各个王国中,这位预言家的一神教信仰仍然有力地控制着一切,在西部,阿胡拉马兹达神也一直被作为最高的神崇拜。在波斯民族的异教信仰和琐罗亚斯德的教义之间并不是一种相互竞争的关系,相反,而是一种配合甚至融合的关系。二者来自于相同的宗教冲动表达,这种冲动已经产生了数百年,直到波斯人征服世界时,仍然保持了发展的状态。尤其是在那些掌握着最为神秘和神圣的知识的祭司与琐罗亚斯德教士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人们甚至不清楚哪一个教派最先提出要永远同各种爬虫作战,谁最先穿上白色长袍来标志自己的身份,谁最先将同伴的遗体暴露在高处等待鸟类和狗来吞食(这种做法在波斯人看来非常可怕,是为弑君者准备的命运)。这样,伴随着对善神阿胡拉马兹达神自身的崇拜,产生了两方面的影响。米底人和波斯人的马兹达信仰不仅没有将他们和东方的兄弟部族分离开,反而成为他们联合统一的源泉。居鲁士非常重视这样的结合。他希望,在伊朗各族人民之上建立的这个空前的统治具有更大的戏剧性,曾经采用某些来自本民族腹地的古代风俗。为了使自己在帕萨加第的部族远离粟特人的侵扰,他曾经下令修建三座惊人的建筑物:这是一些用石头建造的巨大火坛,每一个顶部都凿成大而深的碗状,用来盛装永远燃烧的白热灰烬。57火对所有伊朗人来说都是神圣的,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比琐罗亚斯德本人更加崇敬火,他教导人们火焰正是正义和真理的象征。他的信徒们将每日向圣火祈祷看作必修课,居鲁士在征服东部的过程中一定亲自见证了这些崇拜的场景。毫无疑问,波斯人“反对将死人的尸体焚烧或者其他污染火焰的做法”源于琐罗亚斯德,一位吕底亚学者这样评论,这是非雅利安人中有关这位预言者的最早记载。58居鲁士建造的火坛上的火焰升向波斯湛蓝的天空,的确照亮并传播了新教条,但是它们同样有助于传播另外一种非常不同的训示。居鲁士无意间找到了自己权力的最好形象。有什么样的方式能比火焰更好地表现皇家的伟大呢?甚至那些不了解伊朗人习俗的外乡人也可以很容易地看出这样的概念。很快,类似的圣所开始在帝国境内各地出现,祭司们守卫着这些火焰,只有在位君王驾崩时才会熄灭这些象征阿尔塔神和波斯国王统治的火焰。
现在,双手沾满皇室鲜血的大流士开始着手建立天国和人间两种秩序更明显的一致性。他将一切已获得和拥有的事物,归因于对阿胡拉马兹达神的热爱:“他令我得助,其他众神也是,我不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我也不是走上歧途的人,我也没有什么不当的举动。”59大流士当然反对了太多此类说法。但是作为一名弑君者和篡位者,他无可选择。他声言拥有王位的理由太过牵强,几乎无法依靠它来为自己的政变做辩护,必须很快地策划另一种合法化的手段。这就是为什么大流士坚持认为自己的角色是上帝选定的——这一点远远比居鲁士和他的子孙们的要求更为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