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路漫漫(第6/8页)

更糟的是,菲利普差点让妻子没法见到自己的母亲——尽管凯瑟琳跋涉数百英里,正要渡河。西班牙国王通过密使向法国王室明确表示,目前西班牙北部边界之外异端猖獗,他不能让妻子冒险出行会见母亲,除非凯瑟琳保证,西班牙国王将不会与任何新教徒接触。也就是说,当地所有胡格诺派——包括纳瓦拉王后让娜·达尔布雷(其领土包围了原定会见地点巴约)——都须回避,这次让步使新教徒更加疑虑,怀疑凯瑟琳和阿尔瓦公爵的会见是要协商共同消灭新教徒。

菲利普成功地安排好会见地点,最终允许伊丽莎白在阿尔瓦公爵的陪同下前往巴约。太后的精心准备强调了此次会面具有重要意义。凯瑟琳在场面和接待方面精益求精。玛戈当时刚刚12岁,可是多年之后,她还是清晰地记得当时接待她姐姐的场面。那是在1565年夏天,天气炎热,数不清的桌子——每桌坐下12人还绰绰有余——摆放在一座气候宜人的岛上,凉风习习:众星捧月一般,“王室成员都坐在高高的华盖之下。”所有的用品和宾客一起用驳船顺流而下运到岛上;侍者们“穿着绣金的缎子,打扮成牧羊女”,还有“许多乐师打扮成萨蒂尔与仙女的样子”。聚会热火朝天,宾客和演员都静候着一场盛大的宴会。玛戈回忆,“看啊!命运实在不眷顾这场宴会,雷雨骤至,人人都匆匆登船回城。次日,大家对这次宴会的突然取消议论纷纷,正如此前宴会的规模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但在巴约,凯瑟琳和阿尔瓦公爵之间的确有过一次会谈。看起来,西班牙国王对世界和平并无兴趣。菲利普认为新教的崛起是对自己统治的最大威胁,要求法国在西班牙受到污染之前镇压新教。此外,菲利普对法国发生的暴力事件并无意见——事实上,他有充分理由鼓励这种暴力事件,因为在外国发生宗教战争显然符合自己的利益。异端已经在英格兰生根发芽,信仰新教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正在执政;德意志大部分地区也是如此,路德宗大行其道;现在改革运动又传播到了尼德兰,引发了巨大骚动,而那是菲利普二世的领地。太后早先有过改信新教的倾向,此后又一直和胡格诺派在政治上保持同盟,教皇、枢机主教和全欧洲的君王都对她很不信任,这影响了她和国内反对派的关系,更影响了她和西班牙国王关系,其结果在菲利普二世的大使的笔下得以表现:西班牙国王对凯瑟琳提出的结盟不屑一顾。阿尔瓦公爵冷漠地向太后表示,西班牙非常愿意支持凯瑟琳打击胡格诺派,但在法国肃清异端之前,联姻是不可能的。

凯瑟琳在会见菲利普之前,似乎忘了她的女婿与自己利益相悖。毫无疑问,凯瑟琳并没有第二方案。太后只得继续使用交涉手段对付阿尔瓦的强硬拒绝。首先,凯瑟琳向女儿求助。但伊丽莎白处于阿尔瓦公爵的严密监控之下,她的建议对菲利普而言无足轻重,即使有心相助也无法影响西班牙方面的政策。事实上,伊丽莎白得到指示,利用自己和太后的关系推进菲利普的计划:在一次非正式谈话中,她有意提到法国的宗教情势。凯瑟琳强迫伊丽莎白在法国和西班牙之间做出抉择,使她的女儿处境困难,但凯瑟琳并不为所动:她完全愿意牺牲女儿的利益,以换取自己的利益。凯瑟琳曾经问道:“这么说,你的丈夫怀疑我?”伊丽莎白对凯瑟琳的反应感到惊讶,回答道:“夫人,你怎么会觉得国王怀疑您?”凯瑟琳愤愤地说:“亲爱的女儿,你变成西班牙人了。”

家族关系不起作用,太后又故技重施。终其一生,凯瑟琳似乎都相信,只要不断重申自己的要求,对手就会相信她是正确的,或不得不同意她的请求。阿尔瓦公爵事后向菲利普报告,太后“对宗教问题极为冷淡,只关心子女的婚姻问题。她反复说,解决宗教问题,比不上借婚姻团结两个王国和王室更好”。阿尔瓦公爵想绕过太后,直接和查理九世谈判,但发现这位15岁的国王对国家大事毫无主见。他在另一封写给君主的信中表示:“我发现国王毫无自由,我只能谈论其他话题。”

阿尔瓦公爵态度强硬,在会见的最后一天,凯瑟琳感到无计可施,只能使用屡试不爽的最后一招——哭泣。她不仅在阿尔瓦公爵在场时哭泣,显然也曾在许多使节和宫廷成员面前哭泣。自然,太后哭泣的时候,国王也跟着哭,国王哭泣的时候,弟弟安茹公爵也会哭,而伊丽莎白也会跟着母亲兄弟一起哭(不过,她大概是想到必须回到马德里,向可怖的丈夫说明情况,因此哭泣)。一位西班牙使节委婉地表示:“国王陛下的母亲和弟弟在圣让·德·卢斯(Jean de Luz)泪如雨下,最后,康斯坦布尔走进国王的房间,告诉他不应当哭泣,这会被陌生人和封臣看见,而国王不应当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