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自古和亲诮儒者 第一节(第5/6页)
“你便是何去非?”韩忠彦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认得何去非这样的小官,只是先前看此人在水池边悠然垂钓,他只以为是石越的什么亲信护卫,不料却是府中谟臣。韩忠彦也是很精细的人,见石越对何去非如此优容,便已知此人在石越身边,颇受重视。因又说道:“起来说话罢。”
那何去非连忙谢过,起身又是长揖一礼,方说道:“恕下官无状,参政方才说要回京说明,此事万万不可。”
“这又是为何?”韩忠彦笑道:“莫非你以为两府诸公尚守不住机密?”
“不敢。”何去非欠欠身,道:“只是参政断不可小瞧了辽人。”
“难道你疑心两府之内有辽人细作?”
“不敢。”何去非连忙摇摇头,道:“下官倒不相信辽人通事局如此神通广大,只是汴京之内,必有辽人细作,却是无疑的。”
“那又有甚要紧?”韩忠彦笑道:“难不成辽国的中京、上京,便没有我大宋的细作么?”
“只因辽主与耶律信,皆是聪明睿智之辈。便除此二人之外,如今北朝朝廷中,才俊之士,亦为数不少,断不可轻易之。参政试想,若是两府诸公,皆知道这是假意议和,那朝中便不会有反对之声音——细作将这些传回辽主那儿,那辽人如何肯信?”
韩忠彦这才明白何去非担忧之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不由哈哈大笑,点头对石越道:“这倒的确不可不防。我大宋朝廷之中,事无大小,的确都免不了要有议论不同者。这和战大事,若说众口一词,却是说不过去。不过咱们不可以找几个人演双簧么?”
何去非欠身道:“若是演的,便免不了会露出破绽。两府诸公,何人主战,何人主和,只怕辽人心中都有些主意了。若是某人举止反常,便易启人疑窦。况且皇上年幼,即便两府诸公能演好这场戏,总不便叫皇上也……”
他这话虽吞吞吐吐,但韩忠彦马上便也明白石越担心的是什么事——他害怕皇帝年纪太小,管不住嘴巴,泄露了机密。但这番话,石越自然不便说出来,所以要借何去非的口来说一说。这番担忧,亦不能说是杞人忧天。韩忠彦心下计议,又望着石越问道:“那么子明垂相之意是如何?”
石越听到韩忠彦点了名的问自己,便不好再叫何去非来回答,当下笑道:“窃以为此事便是师朴与持国垂相、尧夫参政知道便可。”
“那皇上那……”
“欺君乃是大罪。然事有经权,祖宗社稷才是大忠,说不得,只好先瞒上一瞒。待事后,吾辈再向皇上请罪。”石越淡淡说道:“陛下虽然年幼,然毕竟已有贤君之象,必不责怪。若果有罪责,越一身当之。”
韩忠彦想了想,点头道:“垂相言重了。此事便依垂相的主意。既如此,我也不急着回京,只修书一封与持国垂相、范尧夫,说明此事。皇上的诏书,便由下官担了这个责任,就当是下官瞒了下来,垂相从不曾见过这诏书便是。然后垂相与下官再分头上表向皇上讲明议和之利。有持国垂相与范尧夫在内呼应,皇上纵小有不愿,最后多半还是会答应。”
石越万料不到韩忠彦肯替自己分担责任,他原本还忧虑这样做法,得罪小皇帝太深,但韩忠彦是小皇帝愿意信任的人,有他出面,他压力自也是小了许多:因此亦不由得大喜,抱拳谢道:“如此真要多谢师朴了。”
韩忠彦连忙抱拳回了一礼,道:“子明垂明何必见外?论公这是为赵家社稷,论私你我也算是一家人。说起来,倒还有一件私事,要与垂相商量。”
“师朴请说。”
韩忠彦笑道:“是有人请我作伐,为的是我那外甥女的婚事……”
但他话未说完,便已被石越笑着打了个哈哈打断,“师朴,这事却由不得我做主。”
韩忠彦一怔,却听石越又说道:“不瞒师朴,我与令妹膝下便只此一女,自小便娇宠惯了,令妹更是视若掌上明珠,日夜便担心她出嫁之后与夫婿不能相得,故此许下愿来,要让她自己择婿。只是小女顽劣,如今进士都不知看了几榜,竟没得一个入她眼的。我与令妹,为此头发都不知掉了多少。我虽不知师朴说的是哪家小舍人,然这事还是先与令妹说去,待小女点了头,我再看不迟。要不然,我虽看了满意,她却不答应,白白让我着急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