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下自古无能才 第四节(第4/6页)
这天的早晨,田烈武巡视完各营早操之后,照例带上他的参军们,登上君子馆的城楼,远眺北面的莫州。莫州依然十分的平静,平静得令人感到诡异。
通往莫州的官道上,不断的有数十上百的百姓,扶老携幼,背着包裹,赶着牲畜,向南行来。几乎与官道并行的高河之上,也可见到不少百姓划着小船,逆流而来。对于这些南下的百姓,官府早已懒得盘查,尽管田烈武还是派出了小队骑兵盘查北上的行人,但他也并不指望他出现在君子馆的消息,能瞒得过韩宝。
他只是一直在琢磨韩宝为何还没有出现。这几日间,他又详细问过了本地的老人,确信了所谓的“塘泊防线”,根本不可能阻止辽军——在雄、霸、莫、清、沧五州之间,有好几个大泊,一到夏秋两季水就浅到可以徒步涉水而过,而到了冬天就会结冰,也就是说,只有春季才能发挥作用。但是在春季的话,如果赶上滹沱河发大水,自深州以东,一片泽国,哪里还用得着这塘泊?难怪熙宁年间,新党有些官员对塘泊防线大不以为然,极力主张改造。
而河流也难以依赖,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以往契丹都是秋冬入侵,河流结冰,水军完全无用,因此,大宋根本没有在黄河北流部署任何水军。毕竟谁也不会养一只一两百年都可能没用处,每年只能在固定的季节存在的军队。
没有水军防守,辽军几乎可以在任何地方渡河,而宋军也干脆的放弃了倚河防守的打算。反而为了方便百姓,河北的这些河流上,还修筑了无数的桥梁与浮桥。这一时半会,谁也不知道这些桥梁究竟还有多少没被拆毁。
所以,这些都不会是韩宝没有出现在莫州的原因。
一面竭力猜测着韩宝在想什么,另一面出于对镇、定形势的担忧,不仅是田烈武,连章惇也再三遣使来叮嘱田烈武切不可轻举妄动。这让原本打算派一个指挥的骑兵前进至鄚镇试探一下韩宝的田烈武,最终还是决定作罢。丧失一个指挥的兵力事小,挫了全军的锐气事大,对于近百年未有战事之河朔禁军,哪怕是小小的失利,也会对士气造成严重的打击。
在城楼上站了一小会,田烈武看见他的几个亲兵也出现在官道上,拉住几个百姓开始询问。他听到身后有人说道:“郡侯,问了几日了,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得些有用的消息。”
田烈武未及回答,便又有人回道:“这些百姓只怕所知有限。有许多人,虽是雄州人,可自打出娘胎起,便连瓦桥关都没过去。这些百姓多是契丹烧杀到自己的村子或者邻近村子,才仓惶南进,他们哪里能知道契丹的动静?况且这几日盘问,逃难百姓,还是莫州的居多。”
田烈武转头望了说话之人一眼,却是个三十来岁的高壮男子,他认得是他的一个参军,唤作刘近。因问道:“刘参军所言亦有道理。只是若不如此,参军可有更好的法子?”
“回郡侯——”刘近见田烈武相问,连忙欠身抱拳,道:“恕下官无礼,我大军在君子馆,却连区区百里外的雄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亦一无所知,这与守株待兔何异?韩宝乃是北朝名将,我军在君子馆,联结莫州、河间,这些算计,他能看得清清楚楚。敌暗我明,下官恐怕我军落入韩宝算计中……”
这番话恍如在田烈武耳边炸起一个惊雷,说中了他内心深处一直在担忧的一个可能,他霍然一惊,望了望刘近,却没有说什么便在此时,一个亲兵大步跑上城楼,走到田烈武眼前,禀道:“郡侯,有个叫张叔夜的求见。”
“张叔夜?”田烈武不由得一愣,他记性甚好,自然还记得此人,不由奇道:“他如何出现在此处?”一面吩咐道:“快请。”
这却还是田烈武第一次见着张叔夜。他带领众人回到行辕,便见一个锦袍男子在辕门外倚马而立,腰间佩了一柄弯刀,马上挂着一个包袱,一张大弓,一个箭壶。
那人见着田烈武等人,便连忙趋前一步,欠身抱拳道:“下官权知保定军张叔夜,见过田候。”
“权知保定军?”田烈武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便见张叔夜苦笑了一下,道:“正是,下官便是新任权知保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