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关河迢递绕黄沙 第三节(第5/6页)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果然契丹要宣扬这事,那耶律濬要向他的臣民有个交代,就只能与宋朝拼个你死我活了。
但以如今宋辽的实力,除非耶律濬已经自大到疯狂了,唐康想不出什么理由他要给自己去找这么一个绞索。
除非……
除非这根本不是耶律濬的意思!
唐康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几乎只是刹那间就翻过无数的念头。他狐疑地望着面前这个契丹官员,心里琢磨着,这人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这人能铤而走险?
他是想从唐康这里逼出一言半语,然后迫使辽主耶律濬公开接受此事!
如此一来,辽主就只能对宋朝开战,再无他途。
若他们只是想要一场战争的话,唐康其实在心里倒是求之不得。但是,他可不想回到汴京后受到清算。而且——难道这人和宋朝有什么私怨到了要不择手段的地步?还是,他不过是要借此激烈的手段,来铲除他的一个极难对付的政敌?甚至不惜同归于尽?不论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这么做,都是冒着绝大的风险。契丹人内部自己拿这事做筹码来打击政敌,倒还罢了,但将此事拿到唐康面前,那便真的是不怕丢人现眼了。即便他能成功的迫使耶律濬在压力下做一些对他有利的事,迟早耶律濬也会清算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若是失败,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个人若是站在悬崖边上,在做拼死的反击,那他心里究竟藏着多深的怨恨?
契丹的权力斗争,的确要比大宋血腥的多。
但这些,又关唐康何事?
唐康心中计议,也不过眨眼间事,众人只见他神情,倒像是被那人的话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愣道:“足下这话,我却是听不懂。”
那人冷笑一声,又朝一个随从打了个眼色,那随从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幅卷轴来,递给唐康。唐康心里已知这必是司马梦求的画像,他一面缓缓打开,一面故意递到童贯面前一些,便听童贯讶然“噫”了一声。唐康因抬头问道:“这画像你却是从哪得来的?”
那人并不答话,只是冷言道:“此人二位想来亦是识得的!”
“倒的确是有几分相似。”唐康瞥了那人一眼,笑道:“这画中之人,确有七八分像是云阳侯——看来北朝通事局真是不可小觑了。不过路人皆知,云阳侯如今可不掌职方馆了,这画像来得晚了几年……”
“是么?”那人听到此言,突然厉声道:“都承亦说他是云阳侯司马梦求么?!”
这一喝之下,唐康顿时一脸愕然,奇怪的望着那人。
“但此人却是马林水!”
“马林水?”唐康脸上的神情,更是茫然不知谓。
“都承真是贵人多忘事。十六年前,大逆不道……”
“唔!”唐康忽然大叫一声,打断那人,“我想起来了……”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好笑之事,指着那人,半真半假,捧腹大笑起来,“你是……是……说,云……云……阳侯是……是……那什么……什么马……什么……水?”
那人却并不动容,仍只是板着脸,冷冷地望着唐康,厉声道:“适才都承亦已亲口承认,此人乃是南朝的云阳侯司马……”
他话没说完,已是被唐康笑着打断,便见唐康一面摆手,一面跌足大笑道:“足下倒爱说笑。可……荒唐,荒唐……”
“在下可并未说笑。”那人铁着个脸,沉声道。
“足下不会以为他们真是同一个人罢?”唐康止住笑,仿佛看见什么怪物一般,上下打量着那人,一面笑道:“这最多不过是有凑巧,面相相似而已。若说云阳侯是那什么马林水,这话却不便乱说。若长得相似便是,足下不曾去过汴京,难道贵国韩托古烈大人也不知道么?恕在下不敬,汴京有名的伶人杨八云,还长得像极了北朝皇帝陛下呢!”
“是么?都承倒确是伶牙俐齿,舌辩滔滔。”那人似也已料到唐康不会承认,亦不生气,只冷冷说道:“只是真相如何,心照不宣。”
“我却怕是足下太会做文章了。”唐康说着话间,神色已变得傲慢不可一世,厉声道:“十六年前,云阳侯远在杭州为家兄宾佐,一日未离左右,在杭州见过云阳侯的人没有一百,也有数十。休说我大宋堂堂中夏,不会做那种败坏纲常之事,便就事论事,云阳侯亦无分身之术。在下念及两国近百年通好之谊,免不得要提醒足下,云阳侯亦本朝重臣,容不得他人污蔑。况为北朝计,这等事情,这般轻率孟浪说出来,岂非使北朝为天下有识者所笑?这些话,足下休要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