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百家杂钞卷十(第6/19页)

汉元帝/议封甘延寿等诏 建昭四年

匈奴郅支单于背畔礼义,留杀汉使者吏士,甚逆道理,朕岂忘之哉!所以优游而不征者,重动师众,劳将率,故隐忍而未有云也。今延寿、汤睹便宜,乘时利,结城郭诸国,擅兴师矫制而征之。赖天地宗庙之灵,诛讨郅支单于,斩获其首,及阏氏贵人名王以下千数。虽逾义干法,内不烦一夫之役,不开府库之藏,因敌之粮,以赡军用,立功万里之外,威震百蛮,名显四海,为国除残,兵革之原息,边竟得以安;然犹不免死亡之患,罪当在于奉宪。朕甚闵之!其赦延寿、汤罪勿治,诏公卿议封焉。

司马相如/谕巴蜀檄

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不讨之日久矣,时侵犯边境,劳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抚天下,安集中国,然后兴师出兵,北征匈奴,单于怖骇,交臂受事,屈膝请和。康居、西域,重译纳贡,稽颡来享。移师东指,闽、越相诛。右吊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之长,常效贡职,不敢堕怠,延颈举踵,喁喁然皆向风慕义,欲为臣妾。道里辽远,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顺者已诛,而为善者未赏,故遣中郎将往宾之。以上往宾西南夷之故

发巴蜀之士各五百人,以奉币帛,卫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战斗之患。今闻其乃发军兴制,惊惧子弟,忧患长老,郡又擅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以上有司发军兴之失

当行者或亡逃自贼杀,亦非人臣之节也。夫边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流汗相属,唯恐居后。触白刃,冒流矢,议不反顾,计不旋踵,人怀怒心,如报私仇。彼岂乐死恶生,非编列之民,而与巴蜀异主哉?计深虑远,急国家之难,而乐尽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珪而爵,位为通侯,处列东第。终则遗显号于后世,传土地于子孙,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逸,名声施于无穷,功烈著于不灭。是以贤人君子,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以上边郡之士敌忾死难之贤

今奉币役至南夷,即自贼杀,或亡逃抵诛,身死无名,谥为至愚,耻及父母,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岂不远哉!然此非独行者之罪也,兄母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以上亡逃自杀者之愚

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晓谕百姓以发卒之事,因数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让三老孝悌以不教诲之过。方今田时,重烦百姓,已亲见近县;恐远所溪谷山泽之民不遍闻,檄到,亟下县道,使咸喻陛下之意,无忽!

司马相如/难蜀父老

汉兴七十有八载,德茂存乎六世,威武纷纭,湛恩汪鹎,群生沾濡,洋溢乎方外。于是乃命使西征,随流而攘,风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冉从,定笮存邛,略斯榆,举苞蒲。结轨还辕,东乡将报,至于蜀都。耆老大夫搢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俨然造焉。辞毕,进曰:盖“闻天子之牧夷狄也,其义羁靡勿绝而已。今罢三郡之士,通夜郎之途,三年于兹,而功不竟,士卒劳倦,万民不赡。今又接之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业,此亦使者之累也,窃为左右患之。且夫邛、笮、西夷之与中国并也,历年兹多,不可记已。仁者不以德来,强者不以力并,意者其殆不可乎?今割齐民以附夷狄,敝所恃以事无用,鄙人因陋,不识所谓!”以上蜀大夫疑招西夷之非

使者曰:“乌谓此乎?必若所云,则是蜀不变服,而巴不化俗也。仆尝恶闻若说!然斯事体大,固非观者之所觏也。余之行急,其详不可得闻已,请为大夫粗陈其略。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故曰: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昔者洪水沸出,泛滥衍溢,民人升降移徙,崎岖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洪塞源,决江疏河,洒沉澹灾,东归之于海,而天下永宁。当斯之勤,岂惟民哉?心烦于虑,而身亲其劳,躬腠胝无薆,肤不生毛,故休烈显乎无穷,声称浃乎于兹。以上举禹以证非常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