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第7/16页)

弟自五月十五由济起行,二十七始抵宿迁。登岸小驻数日,初六至扬庄与吴仲翁一晤,初十日顺风过洪泽,十六日抵临淮。十五日遇风暴猛起,小舟危险异常,在此修整帆楫。拟于二十四日开行,由怀远入涡河,至亳州登陆,以达周家口。高邮河决,里下河竟成泽国,兵事方殷,天灾荐至,竟不知何术能弭,焦愤实深。

何子文虽奉旨交发,尚未来营,然敝处饷绌人浮,恐亦难于位置。咫尺相连,不得一展良觌,殊深怅悒。

复李幼泉副郎 同治五年八月初五日

群捻自经挫败,尽数西趋,铭、鼎、树三军及添派之盛军现已分办防河,仲良、少铭两军亦经省三邀约帮同修防,尊处想皆有所闻矣。现在任,赖股匪据汝阳,七月三十日报在叶县、舞阳等处。张、牛游弋邓州,宋镇被逆围困,刘、张等湘军于十三日驰赴应援,尚未续闻战状。来函汴城左右该逆熟,经豫军全力扼守,庶免疏失,诚为要论。今宋军既被围邓州,马军又跟追任、赖,不知豫中调度以何军守朱仙镇以北?汴垣以北似尚未遵分汛之约,恐下游坚堵而豫防仍不免松懈,南鸟北罗,殊可焦虑!尊谕又谓河西诸军可驻许休息,所见亦是,但汴中不肯分汛防河,即驻许仍属无益,且刘、杨在周口,刘、张赴邓州,此间别无一支可以往许。鄙人到周口时仍当函商豫帅,调回各军力保汛地,庶防河之策不成画饼耳。

东省添募之议,丹帅请敝处再减一万八千之数,鄙人未之允许,而请渠拨王正起三营协防八闸,尚未接其回信。如贼复东窜,则运防仍十分吃紧,请阁下力任其难,或将台庄二营移防韩庄大泛口,又不足则调刘士奇之营分防八闸,顷欧阳利见添兵二千,宿迁决可无虑。如沙、鲁河防办成,不久必调贵部同赴西路,则兵事渐有归宿耳。

复朱久香学使 同治五年八月十三日

群贼经湘、淮等军迭获胜仗,尽数西趋,方意沙河、贾鲁之河防或可就绪,乃下游工程业已粗就,而朱仙镇以上豫中不肯以全力扼守,尚未办成。现据函报,任、赖回窜襄城,张逆亦自鲁山回窜,均有复扰东北之意,则不得不略缓防务,力图截剿。已饬盛军趋扼西华,铭、鼎两军由中牟、尉氏等处拦击任、赖股匪,鲍军由汝宁探剿张、牛一股,刘寿卿等湘军尾追以蹙之,冀收夹击之效。

国藩六月由济启行,舟次酷暑,殊不能堪。临淮一病,至今元气未复,偶一用心,汗出不止,初九日到周家口,部署粗定,即具奏请假一月,在营调理,未审能邀俞允否。

承示阅《明人学案》,讲道多胶于一偏。大率明代论学,每尚空谈,惟阳明能发为事功,乃为后儒掊击,不遗余力。阳明与朱子指趣本异,乃取朱子语之相近者,攀附以为与己同符,指为晚年定论。整庵、高林杨园、白田诸公尽发其覆,诚亦不无可议,乃并其功业而亦议之,且谓明季流寇祸始于王学之淫诐,岂其然哉!彼一是非,此一是非,天下之无定论久矣。

开矿之论,尊意先除弊端,最为卓识。历观前史,往往因时急而言兴利,言益奇创,时势益不可为。明季矿使四出,天下事愈以日坏,可为殷鉴。

今年淮南北大水成灾,高邮二闸缺口,而珂乡闻复亢旱。江西雨泽既少,兼受风灾,年不顺成。世方多故,事势何所终极耶!

复李子和中丞 同治五年八月十四日

宋镇被围,弟于初四日在亳州接刘、张两镇七月十三日之禀,言即率湘军驰援宋军之急,弟虽批令速往,而以为时过久为虑。初六日晤李子喈,询及乃知宋镇业已力战出险,并获大胜,可敬可慰。张、牛东窜,欲与任、赖合股。敝处于初八日在陈州接省三信,比即檄调省三、琴轩两军赴中牟、尉氏截剿,扼其东窜之路发檄已历六日,尚未接到刘、潘回信,不知已见仗否。马军门尚未回至汴城之北,省会密迩贼氛,铭、鼎两军果足资屏蔽否?一过汴东,则平原旷野,我之步兵不敌贼之骑兵,且黄河下游分枝太多,处处虞其偷渡。沙、贾两河之防拙而且难,弟所以出此拙计者,实以东北可虑之处太多,不能不遏贼于西南,亦两害相形,则取其轻之意也。任、赖一股闻尚在许州之石固铺,仲良及杨镇二军十二日至许州,日内当可见仗。能将此二股驱之西窜,则办法渐可归于一条鞭,虽汝、洛等处亦不患无兵可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