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六(第9/12页)

复何子贞 同治七年五月二十二日

接奉惠书,并得宠赐大集。伏承兴居多祜,纂著弥勤,鲁殿灵光,薄海欣其健在;谢家兰玉,绕膝尽是诗人。深慰瞻企之私。惟子敬同年人琴遽丧,致伤老怀,尚望强自排遣,颐性葆真,至以为祷。

尊集奉读一二,尽取古人之精华而一不袭其貌,竟不能举一家以相拟。惟博综众流,才力富健,则于近人《曝书亭集》为近。其天机横溢,孝友笃挚,时有度越竹圫之处。特酬答之际不择胜流,间有俗题,挥斥之余,不耐矜炼,间有率句,斯又逊于朱氏者。鄙人于诗致力甚浅,不敢作序以黦鸿编,聊贡其愚,仰希鉴裁。

此间自刻《船山遗书》后,别无表章前哲之刻。李帅饬局刻《诸经读本》,国藩回任后继刻“三史”,计冬间乃可断手开刷。时当以初印本奉寄台端。《仪礼正义》板不知现存何处,吴帅入觐南旋,闻当由金陵溯江入蜀,会当一询究竟。江浙学人,近岁似以俞萌甫樾为冠,所著《群经平议》、《诸子平议》,往往精审轶伦。惟年未五十,成书太速,刻之太早,间有据孤证以定案者,将来仍须大加删订。《吴子序遗集》,其从弟子登刻之广州,昔年所刊《丧服会通说》却未重刻。各种似不如《丧服》之精。其家式微特甚,良可悯念。

令侄性泉之事久经函寄,少泉尚未具奏。渠比当危疑盘错之时,未便催促。世法所束,解脱良难,然终当令其湔祓无垢,重履亨衢也。

致李宫保 同治七年六月初十日

前因上海商人禀请减厘,曾饬台局核议,拟于八月酌减,盖计其时直隶当已肃清也。厥后苏州连日大雨,丁中丞率属步祷,商民遮道环诉,求免厘捐。雨生遂允普免铺捐每月三万串有奇,较之敝处拟减之数更多。苏局减数既巨,沪局亦不能太少。计两处入款所少殆近五万,然前敌饷项必可按月赶解足数。不至缺少分毫,请释廑念。

都帅昔在扬防于台端微有不满,然文忠素称其忠朴善良,又言其短在多疑。兹同办大事,当不致稍存芥蒂,便中示及一二。

致郭意城 同治七年六月二十三日

此间春霖注溢,二麦歉收。人夏尚苦雨多,各城虔祷。顷已鬯晴一月,而蛟水四出,积潦淹稼及飓风破坏海滨田产者,日报不绝,大约交牵不及七分收成。所幸附近两湖、江西、浙江皆告大熟,或于饷事不至甚窘。

盐务全无起色,即皖岸、西岸亦更逊于丙、丁两年。诚如来示,非奏禁川、粤两私,必无转机。然鄂中官商上下,无人不愿行蜀鹾者,川、鄂之交甚固,其相求甚殷,正恐奏停之后,徒减邻税之入款,无益淮盐之销数,是以徘徊,不肯遽发。麓西之退,私事固自郁郁,公事亦殊不惬适。鄙人亦累月焦闷,见盐务之牍,则闭目判之,而不复厝意于其间。

次青被蜀帅所劾,闻已引疾谢事,不知果还长沙否?渠所著《国朝先正事略》,同时辈流中无此巨制,必可风行海内,传之不朽。惟带兵实无所长。从此善刀而藏,则大妙矣。

连日频得捷书。直隶捻股,一二月内定可歼灭,兹堪庆幸者也。

复李宫保 同治七年七日初二日

差弁回,接初六日惠书,具悉一切。据该弁言,尊体康胜,精神不倦,几于五官并用,夜以继日,可慰亦殊可念。

尊处十一日奏张捻受伤,厥后十六日刘寿卿又报与张接仗。闻十七日各军受降极多。想六月之杪,必可蒇事。

都帅前在江北,闻有纤芥之嫌,乃竟能盛推尊处主持一切,豪无争功妒能之意。虽奉敕派归渠调度诸军,闻亦从不轻调。厚德大度,令人钦感。

大功成后,台从自须入京展觐。将来由江赴鄂,或可一图良觌。凯撤各军,仆当与雨生力筹遣资。如不应手,或借浙江十余万,而指沪厘陆续归款;借江西十余万,而指盐局陆续归款。仍留淮勇二万余人,明年再议去留。尊意以为何如?

今年各路大熟,里下河亦丰收。此间禾迟,尚望再晴一月,乃告有秋,然民间已传乐岁之声矣。

尊处少一奏疏好手,兹有薛抚屏福辰者,贵同年晓帆之子,敝幕福成之兄,工部员外,供职多年,会试后因贫告归,学问淹博,事理通达。用特荐至尊处,作为奏疏帮手。虽渠于奏牍素非所习,然辈行较晚,心怀虚受。阁下随时训迪,数月后必可脱手为之。三年之艾,贵及时而早蓄;凭依之云,在嘘气而自为。已令趋谒左右,知必邀青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