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九(第3/13页)
致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十三日
数日未接惠书,不知尊恙何如?昨日刘小粤来,言厚庵由舒城径赴芜湖,并未至六安一行,颇为诧讶。志节之轩昂与情致之缠绵,二者不可偏废。厚庵平日志节自许,不肯少贬,此次却嫌情致太寡。或因下游别有信息,催之东行乎?
潘立勋之事,接读大咨,知已就我范围。苗之气焰,当已折去一半。之纯已到颍州否?台旆在六安应酬尚不甚烦否?省中近日亦尚清静,若六安喧嚣,则回省静养亦可。
复恭亲王 同治元年六月十四日
钦奉五月三十日寄谕,多将军必须入陕一次,自应钦遵办理。惟大军西去,断非数月半年即能蒇事东还,所有金陵会剿,已不能指望多军援应缓急矣。当三月间攻克西梁、和、含之后,国藩谆饬水陆各营蓄势以待,一闻多公有克庐州之信,即行南渡猛攻芜湖、太平、东梁、采石一带。原冀两岸齐下,同抵金陵,不料芜、太甫克而陕西告警。一展转间,多军不能进逼九洑洲,仅南岸一路进兵,遂难得手。自军兴以来,无如今年气势之盛,失此机会,深为可惜。
又,袁帅临淮一席,前奉谕旨垂询,当以袁某有因病引退之意据实复奏。其时以多将军在庐州,李中丞在六安,纵少临淮一席,而淮南全局尚可支撑。不料袁病未痊,而李中丞近又遘疾,五月二十五六等日,日或吐血四五十口。虽据医云脉象无碍,而要须大为调养,颍州、临淮目下难以亲往。倘多军决计入秦而袁帅又引退俞允,则淮南千里实形空虚,是两君之中必留一人,乃足以控制淮甸,联络吴楚。恐敝处前次奏案,将来有不尽符合之处。军情瞬息千变,实非意料所及。除俟官、多两帅复信到日另行会奏外,谨将区区下忱,先达钧听。目光眵昏,不克庄楷,伏希鉴亮。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十五日
十三日接初十日惠书,十四日又接十二日一缄,敬悉尊恙已愈,欣慰无已!譬如一伙强盗,本思以台端出外行劫而鄙人坐地分赃,自尊体违和,少一行劫之人,则可分之赃寡矣。惟冀少服药饵,养以虚静。纵不出外行劫,但能坐地偷闲,老寨之党未散,尚可徐徐振兴也。
多公入秦之行,朝廷之意坚决,似难挽回。金陵援贼已来濠外饱看一次。张胜禄受洋枪子伤,尚不甚重,并未出濠接仗,为飞子所中耳。湖州失守,赵竹生景贤竟未殉节,可惜,可惜!不为千古钦仰之人,而为一钱不值之人,可谓至愚。左季兄来信,言洋务甚有道理,兹抄呈一览。少荃信亦抄阅。
贱躯偶患腹泄,旋即痊愈。尊恙实由外感,不可以内伤目之。笃守“君逸臣劳”四字妙诀,当可日起有功。复问台安。
复沈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十六日
继果营之事,不能以一言之誉而招之,一言之毁而撤之,自是至论。即如尊指派令入浙学战。
赣局厘务,黼堂主分,筱泉主合。鄙意亦以分为便,将来与韶关厘局联络一气。现在黼、筱两牍均暂阁未批。不知念慈果履粮任否?子坚兼护之后别有后命否?俟尊处于各缺位置皆定,敝处厘务即批定矣。
江西盖藏本少,今年又薄有水灾,省城户口日增,势不能再办京米,请即主稿挈衔入告。轮船万不可用,近日常有火大炸裂、轮舟全焚之事。九洑洲不克,虽有米亦不能北上。况江西本极窘绌。待尊处会折拜发后,弟当奏拨漕折协济徽饷。盖欠饷太多,粤厘难恃,舍此无可设法耳。
刘青云一案,敞处未经挑斥之先,霞轩亦常有信来往,并未说及诈赃重情。甫经挑驳,霞轩便有手函,谓系诈赃酿命,与正详全不相符。甫经出详之案,便谓详外别有所谓情节者,本详概不足凭,作为废纸,此何说也?该府县于刘青云何所顾惜?若非刑幕受有贿嘱,岂肯枉法徇情,代为改重就轻?大抵一省刑幕自有藩篱,一幕错误被驳,则众幕出死力挽救,以必胜为期。此案初驳之际,敝处诸友即料群幕必怂恿首府,求中丞写信来争,恐因此伤和云云。岂知吾辈交契不因小案遽致差池,亦非群幕所能簸弄。弟既批臬署复详,且俟详到再酌,诸希涵鉴。
下游军事如常。闻金陵到援贼六七万,舍弟处尚未接仗。李世忠派兵由浦口南渡者,营垒被贼重围久困,殆难保全。看来金陵又成持久之局。多公劲旅终须入陕一行,朝廷意已坚决,自难更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