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八(第11/13页)

复郭筠仙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六日

五月杪由胡润帅寄到惠缄,刘锡崑归,又得五月一缄,敬承所示。五月二十五日之战,自庚子、辛丑夷务初起后,至是始一大创之,中外人心为之大快。惜来缄叙战事太略,顷从官帅咨文中得读原奏,亦似有不尽者。六月后似未闻续有战争,而邸抄载阁下以六月二十四日人对,想津门事已大定耶。

国藩以六月初奉防蜀之命,其时景镇未复,碍难撤动,据实复奏。旋以景镇、浮梁并克,江省肃清,乃拨张凯章四千人回援桑梓,而自率六千余人溯江西上,将驻宜昌等处,以保蜀之东门,而固鄂之西路。七夕自抚州起程,至南昌小住五日,十九日行抵湖口。景德镇调来之陆营,冒暑致病,死亡相望,不得已给假医调;杨、彭诸公亦邀留少息,拟八月朔开行,由汉,黄达荆、宜耳。

湖南之事,希庵两获胜仗,宝庆西北面业已解围,此贼在浙不能破衢州,在闽不能破建宁,断无能逞志湘中之理。且闽中大股,去秋回窜玉山、景镇者数近四、五万,其南安入湘者不过得半之强,裹胁虽多,气势已散。若希庵、田、赵之军蹴之于西,浚川、凯章二军邀之于东,可环绕而痛歼,或不至更为蜀患。

李申夫到营已月余,其内足以自立,必不以军事盛衰为转移。陈作梅闻当一枉顾,近企迟之,未邃至也。次青以病留抚州,行当归平江静养。幼丹积不获上,顷已告请终养,无缘强之同行。少荃代管文案,许仙屏代办书记,胡莲舫、李小泉在吴城报销局,亦时时追从,朋游仍不寂寞。惠书称申夫有揽辔澄清之志,只愧尺波不足以纵巨鳞,陋邦不足以发盛业。昔有巨盗发冢,椎掘方毕,棺中人忽欠伸起坐,曰:“我乃伯夷,何为见访?”盗逡巡去。易一丘,方开凿墓门,见前欠伸者随至,曰:“此舍弟叔齐冢也。”今将施巨钩、牿饵于蹄涔之水,是犹索珠襦、玉匣于伯夷之垅,多恐有辜荐贤之盛心。至于推诚扬善,力所能勉,不敢或忽。

与耆九峰中丞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六日

阅竹庄来缄,词意似甚决绝,其才气究足任事,投闲可惜。江西饷源渐裕,远胜湖南,可否月给二万五千金,俾得手募四千余人自成一队,并令训练二、三个月,即令全不中用,浪费四个月,不过十万金;浪费半年,不过十五万耳。军兴以来,浪费多矣,即敝处所用三百万内,计枉费者不下百万,他处枉费者恐更不止于此。阁下爱才笃至,若不惜巨款,令竹庄精练一军,缓急必收其用。凡有志办事者,亦须随处应手,波澜稍阔,兴至而气乃盛。是否有当?乞详审而主持之。

与吴竹庄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六日

欲办一事,自须少假斧柯,略裕财用,乃可得所藉手。顷缄商九峰先生,月给饷项二万五千金,令阁下手募四千余人,从容训练,自成一军,不知事果可成否?如果照办,阁下亦宜抖擞精神,虚心勤求。战必胜、攻必取,二者虽无把握,至于稳扎坚守,严纪律而爱百姓,尚属人力之所能勉。行之不懈,亦弭谤之一端也,愿熟计之。

复张小浦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八日

景镇既克以后,本应以江、楚各军合力尾追,与徽军共收夹击之效,俾皖南上下丑类逐出岭外,归并江滨,庶事理少得就绪;不意侍奉防蜀之命,军势既西,众心亦因以移易。张凯章观察三月间即有回援桑梓之请,业经批准于克镇后回湘。故张军之西虽于入蜀之路本便,亦以体军士之乡思而然也。

侍过南昌,与耆中丞商定,以养素暨饶镇军两支分防饶、景两处,而别遣吴竹庄观察成军以出,协剿皖境,冀助麾下一臂之力。业据成议约略入奏,不意吴君以兵单助寡,不愿任事,坐视皖贼日增,不克少为左右分忧,实用疚歉。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八月初一日

接二十九日大咨,以寿州之急,速筹援淮之师。鄂中四战之地,援淮即所以防鄂,保大局即所以自保,卓裁良为至当,惟兵勇尚可酌拨,统将实难其选。敝处部卒万人,无人统领,深以为虑。鄂中统将似亦乏引重致远之才,希庵不归,此局似未易办。至军火、食米,搬运维艰,不特六、霍千里无人,即商固亦流亡萧条。湘中兵将向来安逸饱暖,易一苦境,行走必难迅速,此举办成,亦虞有鞭长莫及之势。承询及愚蒙,殊无良策,可供采择。古来义士仁人行军用兵之道,专重救人之急、解人之围,是以义声播于遐迩。阁下素以义侠感动四方,应如何成军越剿,尚希卓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