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第3/11页)

国藩在衡,近尚安静。安仁余匪,剿捕将毕,不至再有滋蔓之虞。惟粤西群盗如毛,迄无静宇。顷龙翰臣学士修一密折,专丁送至长沙,求骆中丞转递入告,自是备陈贼情,与地方大吏意见不合而为之。龙君非不晓事者,亦足以见岭南之兵难,方兴未艾也。而吾永、郴南路之防,乃一日不可以少弛。国藩在此,拟壹意练勇,大之则分送岷樵营中,助渠爪牙之选;小之则备潇湘上游不时剿捕之用,无效粤中旧辙,大股虽去,而余波未息,亦足少分大吏之忧。第经费浩穰,鄙意不欲取之藩库,以是弥觉其难。王璞山县丞回湘招勇,已去八日耳,须再耽搁半月,乃可前来。渠以报仇兴师,与国藩意指本别,然正可借其义愤之情,以作吾士卒之气。第事不遽集,若贼于十月逼我楚疆,则此项人尚未可恃。十一月中旬以后,方有头绪耳。

今岁援江之湘勇,管带者如郭筠仙太史、朱石樵刺史、夏憩亭观察、罗罗山教谕皆难得之才,比想皆至田镇、兴国等处。若至鄂中,吾师幸青眼视之。夏、朱本系属吏;郭、罗则部下绅士,虽一介书生,实学识过人,可与谍军事者也。视张润农、王璞山皆迥出其上。

昨读左季高书,似有决计还山之意,不审尚可絷维少留否。若其决然舍去,则幕中恐无名手,巨细皆荩筹躬亲,尤以劳扰。

岭东营守备周云耀、桂阳千总杨名声二人,皆湖南武弁第一流人也。

与刘韫斋 咸丰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江西围解,逆贼上窜田镇,江防闻已被贼攻毁。连日北风不息,鄂中情事,殆不可问。甄甫先生为当世贤者,时势太迫,仓皇失措,如何,如何!由鄂至湘,一湖仅隔,溯流南窜,亦意中事。所幸长沙近日饷项差裕,油盐煤米,亦有储备。内兵外勇,尚可凑聚万余,坚守会垣,或足自固。惟外府州县、恐效江西故辙,仍有分窜四裂之患。眷言桑梓,可胜长虑。阁下伟画硕谋,久深钦企。为今之计,应如何阻截江路,俾此贼纵来会城,而沿江上下,我尚有以御之,不能任其单舸叠艑,往来自如?贼既以船为巢,则湘潭、常德必其所垂涎之地,应如何先为布置,保此二处?务期鸿筹密虑,开我不逮,至幸至望!

与江岷樵 咸丰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国藩现添募湘、宝二勇,拟认真训练,大之则发交湖北,备左右之前驱;小之则留存吾乡,剿南路之土匪。特经费不敷,藩库既无可提用,劝捐又百无一应,以是迁延瞻顾,不得放手一办,真所谓局促类辕下驹者也。

逆匪由富池口窜入兴国州,未免窥伺二通,震我巴、平。比已派塔将带宝勇八百,王初田同知带道标等勇四百,又有湘勇五百,益以林秀三自带之平勇,贼若由城来犯,守御当可得力。田镇江防,闻尚严密可恃,惟由通山窜入崇阳、咸宁一带,为北省拊背之患,不知曾否分兵防御?幸分股未多,未足深虑耳。贼即不扰湖北,足下带兵东下,亦鲜可用之兵。且今日将弁习气,自守备以上,即已骄蹇散漫,难可使用。足下威望日隆,倚畀日重,不能不常与此辈相接对,纵不惜诎身抑志,委曲求全,而灭贼之具,一无可恃。犬羊烂漫,南北四布,何日果可扫荡而廓清也?每一念及,太息无已。

与王璞山 咸丰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新招之勇未经训练,断不可用。一年六月援江之师,即前车之鉴矣。足下或在大吏前言明此层,至少亦须训练一个月。以即日带来衡城,大练同训为要。即十分紧急不能来衡,亦宜在本邑训练。纵使湖北有失守之信,亦不可以不练之卒,仓皇出而应敌也。练至一月以后,即举旗长征矣。

与骆龠门中丞 咸丰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岳州来禀,田镇已破,鄂省十分急迫,我省也十分吃紧。然兵力既薄,将弁又怯,不如专守省城,犹有几分把握。若再分兵御岳州、临湘一带,则我兵尚未到防,逆贼恐已上窜,陆路即能堵御,江路仍是空虚,徒有御贼门外之名,恐蹈内外两失之实。再四思维,只忍心置岳州于不顾。

现在省中守城之兵,尚有四千余,银米煤盐,俱用敷三月及半年不等,火药军械犹为富饶。城外无民房、树木遮蔽,枪炮等具易以攻防。其理其势,俱可坚守,较之去年之长沙,今年之南昌,初基盖有过之。至于外间援应之兵,侍在此有舍弟一营,及招回之新化勇一营,益以周凤山、储玫躬之勇,侍俱可带往,共为一枝。王璞山近日回湘添募壮勇数千,可以立集。渠顷有信来,言日内走省谒见台端,其添募之多寡,军械之立办,赴省之迟速,想老前辈已熟商而面谕之矣。此外兵之又一枝也。塔、王、邹、陈之勇,现赴平江,防分股之入窜。若贼果直犯省垣,可星速召回,此又一枝也。夏、朱、郭、罗之湘勇,侍当专使往催,竟可不奉江省之令回湘赴急。即使岷樵不克分身,约计外兵亦近万人,可将此贼痛剿一番。细筹全局,似不至遽形坐困。老前辈曾经阅历,当益有成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