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原堂论文卷上(第2/13页)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树,犹立也。于京师之外又树立宗室多国,势必相疑,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向而击,今吴又见告矣亲弟,谓淮南厉王长,亲兄之子谓齐悼惠王之子兴居,皆谋反也。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汉之诸侯王,各有太傅有相,是天子所置者,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遍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淮南,谓上文亲弟,谋为东帝也。济北,谓上文亲兄之子,西向而击也?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蚤为,己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以上言数年之后,诸侯王必为变,宜早为之所。假设陛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稀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此六七人,皆高祖之臣,封王而叛者,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淆乱,高皇帝与诸公并起,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仄室之势,犹日寸土半阶之势,席犹曰凭借也,诸公幸者乃为中涓,其次廑廑与仅同得舍人,材之不逮至远也。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余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然其后七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以上言高帝时尚不能禁诸侯王之不反。
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无恙此六七人,皆高祖之子弟,封王而叛者,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亡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虑,音闾,犹曰大抵也。大抵无不帝制自为。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古人称父子兄弟曰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胸矣。陛下虽贤,谁与领此?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言淮南王为亲弟,济北王为亲兄子。尚不可用芒刃,况今同姓诸王,势尤不可用芒刃矣。以上言反迹已露,则难制之,宜及早施以斤斧。
臣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在,读如才,犹曰仅也,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樊、郦、灌三人,皆姓。周勃封绛侯,绛乃其封地之名耳。而《史》《汉》中多称樊、郦、绛、灌,想当时通称如此,如今日称塔、罗、杨、彭耳,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然则天下之大计司知已。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从制㈠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辏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封地,地尽而止。及燕,梁、他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而后君之空而置之,谓存其国土,暂不封人,待其子孙生后,乃封之,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以数偿之诸侯之地,前颇有削而入汉者,犹今云入官也。仍当移徙界址,归入侯国境内,待封其子孙时,全数还之。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制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一定,宗室子孙虑莫不王犹云大抵无不王也。下无倍畔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之计不萌,细民向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一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以上言强者先反,宜多建诸侯而分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