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执意东征,媚娘第一次面临政治危机(第5/9页)

“《春秋》学了不到一半,为何换书?”媚娘不解。

“昨日讲到鲁文公元年,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弘儿不想学了,说‘子弑父、臣弑君,此事何忍闻?’郭瑜对朕说,打算换《礼记》教授。”

“咱弘儿果真天性纯良啊……”媚娘口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不甚认同——这孩子如此善良胆怯,如何洞悉权力背后的你死我活?雉奴啊雉奴,当年长孙无忌何尝不是觉你仁善可欺才越做越甚?怎不引以为鉴?

李治却不这么看:“我家自高祖践祚以来,父子相逼、手足相害之事太多,朕也实在不愿再睹同室操戈。难得弘儿天性仁善,若能悉心培养,成就一代有德圣主,未尝不是好事……你读书也不少,看过《礼记》吗?”

媚娘打个哈欠:“小时看过,《周官》《仪礼》都曾草草翻阅。”

“女孩子读过三礼的可不多。”

“小时我母拿我当男孩养。”

李治兴致不减:“读过《周官》有何心得?”

“心得……”媚娘忙了一天实在困倦,哪有心思跟他讨论经义,轻轻合上眼,搪塞道,“心得就是咱们朝廷那些官名比古人差远了,都是宰相,中书省称令,门下却是侍中,尚书省又以仆射为尊。还有什么考功、比部、都官、虞部,我都记不住是管什么的,乱七八糟。若依我的性子,都把它们改了。”

“嘿嘿嘿。”李治笑道,“反正现在是你做事,愿意改便改,我又没拦着你。”

媚娘只道:“等我哪天有兴致再说吧……”说罢翻身欲睡。

李治倏然想起一事,又抚着她肩膀低声道:“一转眼薛元超离京五年多了,守丧期已满。听说宝乘大师思念侄儿,对咱们颇有怨言,我可是她老人家带大的,不能忘恩负义。明儿你就跟许敬宗说,快把薛元超召回来……听见没有?”

“嗯。”媚娘早已昏昏沉沉,也不知听清没有,只随口答应一声便睡熟了。

二.空劳无功

在媚娘的极力坚持下,大唐东征的步伐没有停滞,随着日月推移情势似乎出现一丝好转。刘仁轨统兵出击,在新罗配合下从百济叛军手中夺回熊津江口,总算保障了水路畅通。

南路苏定方军与高丽军对峙于浿江(今清川江),经过几番激战终于击溃防线,包围高丽国都平壤。时至九月,北路军也有了突破,契苾何力等军受阻于鸭绿江,但随着天气转冷,江面开始冻结;唐军趁机乘兵渡水、鼓噪而进,大破渊男生,追击数十里,斩首三万级。

在这种情势鼓舞下,媚娘又一次振作信心,接受波斯王子卑路斯的投诚,又在口厌哒、罽宾等西域十六国设置了月氏、天马、高附等八个都督府,下设七十六州、一百一十县、一百二十六军府,隶属安西都护府管辖,将界碑立到吐火罗(今阿富汗)之境。至此大唐对西域的控制已超越东汉,版图之大古所未有。

人逢喜事精神倍增,李治甚至觉得自己的病都要好了,主动提议到陆浑去游猎;媚娘自然兴高采烈相随。然而他们的好运到此便戛然而止了,随之而来的是情势急转直下。自从大驾出了洛阳城,坏消息就一个接一个传来。

苏定方虽然包围高丽国都,但平壤城雄伟坚固,且有重兵戍守,根本无法撼动;北路军渡过鸭绿江,迎接他们的却是辽东的冰天雪地,敌人早已坚壁清野,百里不见人烟,大军推进艰难,粮草时常不济。而百济叛军内部也发生巨变,福信拥扶余丰为主,诛杀道琛,兼并其部众,统一复国军各部,黑齿常之也听其调遣。

辽东的局势越来越不妙,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新罗王金春秋病逝。新罗国王位更迭,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安抚民心,大唐暂时指望不上这个盟友了。更糟糕的是,大唐的重要助手回纥首领婆闰也在这时逝世了,其子比粟毒继位;此人远不似他父亲顺从天朝,掌权后立刻与唐翻脸,不仅不再帮唐军东征,还勾结同罗、仆固兴兵作乱。与此同时,暗中窥伺机会的吐蕃也有了动作,又开始向吐谷浑下手。一时间大唐边疆从东到西兵祸四起、处处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