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治突发风疾,媚娘临危参政(第5/11页)

“嗯。”李治虽嘴上答应,但紧紧闭着眼睛、咬着嘴唇,额上早已布满了一层冷汗。媚娘心里也急如油烹,但瞧他这副模样,竟觉得有一丝好笑——雉奴生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还是太过娇气啊!

蒋孝璋摸了左脉又摸右脉,面色渐渐阴沉,松开皇帝手腕,退到一旁半晌不语。上官琮却丝毫没有停歇,不住捻着天柱、风池两处的针,约摸一炷香的工夫才起针,继而满脸关切低声询问:“陛下,睁开眼瞧瞧,如何啊?”

李治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始终死死闭着双眼,眼窝处早已浸着泪水、汗水,闻听此言才颤抖着缓缓睁开,朦胧渐渐散去:“朕看见了,媚……”但他还未及松口气,脖子微微一动又觉头重脚轻,感到一阵猛烈的眩晕,继而浑身无力、手足麻木,随即一歪。

“怎么了?”媚娘赶忙抱住他肩膀。

上官琮与蒋孝璋同时一阵蹙眉——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

李治歪在那里,连声催问:“怎么回事?朕究竟怎么了?”

蒋孝璋犹豫片刻才开口:“陛下,这恐怕不是眼睛的毛病,是、是……风疾。”

“风疾?!”李治猛地坐了起来,原本茫然的双目竟露出了恐惧之色——风疾,当年父皇患的病。众太医束手无策,仅仅三四年就把纵横天下、骁勇无敌的父皇折磨得卧床不起、一命呜呼!怎么可能?我才三十三岁啊!

“不!绝不!”李治惊恐地叫着,“你们骗朕!你们是庸医……”

“哎哟……”媚娘发出一声惨叫。

李治这才发觉自己仍然攥着媚娘的手腕,一时紧张把她捏疼了;但李治却没有就此松开,反而就势扑进她怀里,不知所措地呼唤着:“怎么办?媚娘,朕可怎么办啊……”方才他在城楼之上的骄傲自负荡然无存,泪水簌簌而下,活像个担惊受怕的孩子。

“没事,别怕。”媚娘只得强自镇定,一边抚着李治的背,一边叱责太医,“万岁年纪尚轻怎会是风疾?不可信口雌黄!”

俩人早吓得跪地不起,蒋孝璋战战兢兢道:“臣实言以对,哪敢有半分虚妄?诚如娘娘所言,陛下年方而立,但风疾并非只有年迈之人才会患。此疾病状甚多,各不相同。诊其脉,虚弱者,乃风也;缓大者,亦风也;浮虚者,亦风也;滑散者,亦风也。”

上官琮也道:“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无血不存,血无气不行;气行血则行,血行风自灭。风头眩者,由血气虚,风邪入脑,而引目系故也。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血气与脉并于上系,上属于脑,后出于项中。逢身之虚,则为风邪所伤,入脑则脑转而目系急,目系急故成眩也。察今日受俘之事,圣上登临则天门,面南而背北,厉风乃自脑后而来,加之原有……”

“够了!谁要听你们背医书?”媚娘不耐烦道,“究竟能不能医好此病?”

上官琮瞥了蒋孝璋一眼——我虽擅针,赶不上皇甫谧、孙思邈;你纵能药,也不是李珰之、巢元方。风疾最是顽固,多少妙手先贤都束手无策,咱俩救急倒也使得,哪敢说定能医好?

蒋孝璋心里也没底——高祖、太宗皆罹患风疾而崩,八成老李家血脉传承此病,但这话没法挑明,说出来岂不是诅咒皇家?再者今上自小体弱,本就是个不好医的身子,风疾又多因肝阳上亢所致,水不涵木,肝木失荣,这跟房事也有关系,当着娘娘的面怎么说?不过蒋孝璋也知道,天子动不动怒且放一边,单这位娘娘就不好惹!但凡有一丝退缩,她哪里肯饶?想至此把牙一咬:“可以!臣等勉力为之。”

媚娘杏眼一瞪:“不是勉力,是一定要医好!”

“是。”两人赶忙起身,取纸提笔,冥思苦想筹思药方。

李治兀自扑在媚娘怀里,泪水早已浸湿她的衣裙,口中喃喃道:“朕不信……不会是风疾……绝不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使然,此刻他即便一动不动也觉头晕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