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宫易主,最柔弱的李治当上了太子(第3/10页)

立雉奴为太子?李世民觉得荒唐得可笑,正想揶揄过去,不料谏议大夫褚遂良紧跟着站出来:“司空所言极是,晋王乃不二之选。”

李世民愈加诧异,褚遂良是他亲手提拔的人,可谓深知己意,为何也这样认为?

然而就在他一愣之间,附和声蜂拥四起:“臣也以为当立晋王为太子。”“晋王仁慈孝友,盛德远播于世,诚帝王之资!”“为我大唐万代计,唯晋王可继大统……”半个朝堂的文武大臣相继出班,争先恐后表示支持晋王。

李世民被这意外的场面震惊了——怎么回事?朕错了,还是他们错了?雉奴怎么能当太子呢?

他不否认李治是个好孩子,是他所有儿子中最听话的一个。这孩子生于宫中,长于宫中,皇后离世后更与他住在同一座宫殿里,可说是相依为命。每当他心烦意乱之时,李治总是默默陪在他身边;每当他身心疲惫之际,李治为他揉肩捶腿;对两个幼小的妹妹,李治关怀备至,教她们写字,陪她们玩耍;对承乾、李泰乃至其他异母哥哥,李治礼敬有加;对朝中大臣,李治彬彬有礼,以学生自居,哪怕对宫女、宦官也宽厚大度。李治几乎是个完美的孩子……但并不等于是合适的君王。

慈不掌兵,仁不控权;不谲不诈,难为天子;谦恭至极便是怯懦,慈悲至极就是软弱。汉元帝柔仁祸国,秦世祖因宽致乱,况大唐江山百战而定,泱泱大国统驭胡汉,官员之多、疆域之广皆前代所未有,李治稚嫩的肩膀挑得起这千斤重担吗?从他出生直至今日,十六年的岁月里根本没接触过朝政,李世民也从来没刻意培养过他,只是将其视为膝前尽孝的小儿,要把江山社稷托付给他,实在勉为其难!为什么群臣偏偏看中他呢?

面对群臣众口一词的推荐,御座上的李世民一脸迷惘。房玄龄、岑文本却已悟出三昧,不禁面露惶恐——李承乾虽然被废,但他毕竟当了十七年的太子,细究起来满朝文武哪个与他没瓜葛?此其一也。皇帝先前偏宠李泰,不少人竭力诤谏,固然出于公义维护宗法,却也与李泰结下恩怨,将来李泰即位他们还有好果子吃?此其二也。再有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挑头,三股绳拧成一股绳,自然声势浩大。

刘洎生性直率,不似房玄龄、岑文本那样有话闷在心里,见群臣纷纷附和,厉声驳斥:“尔等心存私念,不以国家为重!”

褚遂良随即反诘:“刘黄门不可妄言,我等皆出自公义。”

“哼!”刘洎冷笑道,“好个出自公义!当初陛下想让魏王入居武德殿,你第一个出来阻谏。那晋王多年居于宫中,也未出任外官,怎不见你有半句谏言?难道你真认为晋王才智高过魏王?”

“你……”褚遂良的脸立时涨红——刘洎所言不错,魏王固然被皇帝偏爱,李治何尝不受宠爱?这两种爱完全不同的,皇帝对李泰是欣赏器重,李治只是父子亲情,不危及承乾储位,群臣自然睁一眼闭一眼。其实在褚遂良心中,恐怕也不认同李治的才智。

“肃静。”李世民眼看他们要争吵起来,忙开言制止,“你们说雉奴仁孝却也不假,但他性情腼腆年纪又小,恐……”

“陛下误矣!”褚遂良一声呐喊打断李世民的话。群臣尽皆悚然,即便魏徵也不曾公然大呼皇帝错了。

刘洎见缝插针:“褚遂良犯上无礼,请治其不敬之罪。”

李世民拍案而起,正欲发作,却见褚遂良高举笏板,双膝跪倒,郎朗陈词道:“陛下容臣一言……皇帝之位乃是天授,立嫡立长关乎伦常。先前陛下既立太子,便不该偏爱魏王,以致二子相争,太子不安遂生奸谋。今既废太子,若立魏王为嗣,岂不是默许其争位之举?魏王既可遂愿,他王何不争?子孙何不效?臣恐此例一开,我朝皇子争位之事愈烈矣!”

这番话真如雷霆狮吼,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刘洎也呆立当场。李世民长叹一声,又瘫软在御座上——是啊!李泰既能争得,别人就不能争?褚遂良的话虽然激烈,但还是给他留了面子,其实恶例早就开了,他李世民的皇位如何得来?这就是上行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