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一章 胜未必喜(第3/7页)

一见到颜继祖就在门外,那官轿在院子外面就放下,撩开轿帘,淮安知府匆忙的从轿子里面钻了出来,快步走到颜继祖身前,颜继祖却根本不给他什么好脸色,这十几日的世态炎凉实在是太伤人,今日间颠倒过来,心中实在是快意非常。

按说这知府见巡抚,不过是大礼但不跪拜,因为巡抚在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临时官员,知府的上司是兵备道、布政使司的布政使,和这巡抚某种意义上并不统属,这淮安知府和山东巡抚,平礼相见也不是不可。

不过这淮安知府看见颜继祖的冷淡神情,稍微一迟疑,直接就是跪了下来,用的可是参见一二品大员的礼节,口中惶恐的说道:

“颜大人,前几日衙门之中的吏员实在是太不懂规矩,怠慢惊扰了大人,直到今日下官方才知晓,这才是急忙赶了过来,请颜大人放心,下官定当纠察那些大胆妄为的狂生,从重治罪……”

颜继祖神色淡淡,当日间派人去衙门里面,有人这么说道:“我们知府大人说了,这是南直隶地方,还请颜巡抚回山东地面,那里清净的很。”现如今却急忙忙的过来献殷勤,想必也是因为那捷报。

这就是所谓世态炎凉,颜继祖心中冷笑一声,神色上却没有变化,但却没有提让那淮安知府站起来的话语,看见知府跪下,淮安知府带着的一帮属员都是跪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却听到颜继祖在那里悠然的说道:

“各位,看老夫这牌匾写的如何啊!?”

众人顺着颜继祖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在院门边上还是挂着个木牌,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颜继祖的书法功底颇为的精深,这显然是他的笔迹,上面写着的内容却还是那众人耻笑的一行字,稍有改动:

“代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巡抚山东、南直隶地方。”

淮安知府抬头看见这木牌的时候,刚想回头去喝骂属下,说是这罪魁祸首的木牌为什么还不放下来,挂在这里扰乱人心,可转瞬间就是明白过来,这木牌的文字虽然表达的还是那个官职,但意思却已经大变。

先前江南士林讥刺的就是他身为朝廷高品文官却甘为武夫李孟的走狗,但现在这位武夫在北直隶那边得到了大捷,现在是天下文人甘为走狗,怕是还凑不上去了,这颜继祖代这武夫巡抚南直隶,理直气壮,光荣无比。

扬州府的豪商们已经是作出了他们的表态,消息很快的传到了南京城,阮大铖闭门不出,江南士林又是噤若寒蝉。

现在的江南众位文人那里,缺少了鼓动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零零星星的有些人开始写文章来鼓吹这大明与东虏多少年的第一场大胜。

南京城中,除却阮大铖之外,有资格称之为领袖的也就是钱谦益了,但这位人平日里调子唱的很高,可实际上是个油滑之极的小人,当年在朝廷中温体仁驱使常熟人张汉儒攻讦他贪墨,自命为东林名士的他则去贿赂大太监曹化淳,结果张汉儒被刑部刑讯而死,他也安然脱身,回南京城当了富家翁,整日间流连在秦淮河上,自命“一代龙门,风流教主”。

那块木牌能挂在颜继祖宅院的门外,和钱谦益有很大的关系,可腊月十六前后,捷报到了南京城。

几名参与此事的士子急匆匆的去钱府询问究竟,想问个今后的对策,却被看守宅院的老仆人告知,我们家老爷去常州过年了,估计要明年才能回来。

当然,这些人还不知道,钱谦益急忙出南京城去躲避,临走前发回文人本色,急忙忙写了篇书信,派人送到济南城,心中内容很是简单,一是说明自己在南直隶颇有人脉,东林党中影响很大,二是给大将军李孟贺喜,恭喜李大帅取得这样的大胜。

这封信尽管说的都是些公式化的言语,可若是明眼人,肯定能看出其中的意思,一来是示好,二来是表示自己有足够的份量示好,当然,说白了,这已经是把头磕在地上,求着对方接纳了。

整个江南文坛,那么多的文人士子,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你说那李孟贪财粗鄙,在漕运上设卡收钱,让享受特权习惯了的江南士人们深恶痛绝,而且这李孟眼中丝毫没有什么大明的体统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