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4:后勤和供应(第6/7页)

德国埃森的钢铁制造商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在1850年以前就开始试验用钢制造枪炮,并在1851年的世界博览会上展出了后膛填弹的钢制大炮。钢这种金属不易加工,人们对它的特性尚未完全掌握,克虏伯做的许多试验品都太脆,试验时一发炮炮筒就爆裂了。最后他终于掌握了相关的技术,1863年,他得到了俄国的大量订单,生意开始盈利。到19世纪末,许多军队都装备了克虏伯制造的口径从77毫米到155毫米的钢炮(1914年他研制出了420毫米口径的大炮),但那些军队不包括英国、法国、俄国和奥地利的军队,俄奥两国自己也建起了兵工厂。克虏伯生产的11英寸口径的舰炮在性能上比英国13.5英寸口径的舰炮更优越。

与此同时,在私人企业手中,小型武器制造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类私人企业的中心在美国。主要集中于康涅狄格河谷的美国发明者和制造商率先采用了“零件互换”的概念。他们使用以水为动力,后来由蒸汽驱动的自动或半自动铣床高速准确地按要求制造出各个零件,因此而完全去除了用手工打磨零件使其合榫这一成本昂贵的环节。19世纪50年代期间,来福枪迅速取代了滑膛枪;制造来福枪只需半熟练工人就行,由他们把筐子里以上述流程做出的零件组装起来;卖方可以保证,买方买到的所有来福枪都是同等质量。这个流程很快也用于生产新来福枪使用的金属弹壳,英国的伍尔维奇兵工厂在19世纪50年代安装了重复性弹壳加工机器,产量很快就达到每天25万颗。

出于对产量过剩和国内市场饱和的担心,军火制造商不停地寻求比现有产品更新的设计,并向海外开拓新市场。这方面美国人又是站在发明者的前列。法国在1870年提出了枪炮匠一直孜孜以求努力完善的一种武器——机关枪——的实用模型。这种机关枪比较粗陋,而且只是半自动的。包括瑞典的努登费尔特(Nordenfeldt)和美国的加德纳(Gardner)在内的好几个发明者你追我赶地争相研造性能更优越的商业模型。胜出者是美国人海勒姆·马克沁(Hiram Maxim);他1884年成立的公司生产的机关枪名副其实,每分钟能射出600发子弹,靠的是一个利用每一颗子弹爆炸时产生的能量来驱动的机制;马克沁机关枪的枪手实质上不过是穿军装的工业流程操作工人,因为他做的事只限于扣动机关枪的扳机,再就是使用机械装置把枪口转来转去进行扫射。

1914年卷入世界大战的所有国家的军队都配备了机关枪和杀伤力较小但原理一样的后装弹小口径连发步枪。这些枪支的射程是1000码,500码内可以准确命中,在战场上立刻成为防御的法宝;冒着它们的火力发动步兵攻击会遭受惨重损失,甚至全军覆没。从步兵挖掘战壕作为藏身之处以躲避倾泻而来的钢铁之雨那时起,将领们就一直在苦思破解之道。最先尝试的办法是增加大炮的部署,结果却是双方的火炮互相消耗,战场被毁,加之国内的炮弹制造业和接近前线的军需供应不堪重负。第二个办法是坦克的发明,但生产出来的坦克数量太少,坦克也速度太慢、太不灵活,无法根本性地改变战局。大战接近尾声时,双方都寄希望于新发明的空中工具来打击削弱对方国民的士气和生产能力;然而,那时的重型飞机和飞艇都不具备改变大局的攻击能力。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不是因为高级指挥层发明或使用了新的军事技术,而是因为工业生产对人力的无情消耗。德国在这场“物资战”(Materialschlacht)中败下阵来几乎是个偶然,协约国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成为战败国,而俄国在1917年也的确尝到了参战的苦果。不断扩大军队,购买越来越昂贵的武器——这些就是各国总参谋部对政府建议的办法,说靠它们可以确保和平;如果战争爆发,也可以靠它们赢得胜利;但既然各国都如法行事,这些措施所产生的效果就都互相抵销掉了。胜败双方都被供应和后勤的负担压垮了。

然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主要的战胜国却靠着供应和后勤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而且除了悲痛伤心以外,付出的代价微乎其微。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间很晚,当时也基本上没有军工产业,因为它1865年后致富靠的是面向国内的、非军事的工业化。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在1941年就加入了战团,而且在之前的两年间一直在加紧发展军工产业,为英军,后来又包括苏军,提供对纳粹德国作战的军需。在大萧条中遭到重创的美国工业拜重整军备之赐得以复兴,但仍存在着相当大的产能过剩的问题。从1941年到1945年,美国经济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最快、最持久的扩张;美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增加了50%,它的作战物资生产所占工业总产出的百分比从1939年的2%猛增到1943年的40%,而且美国生产作战物资基本不靠贷款,而是靠收入供资。它的劳动生产率提高了25%,工厂利用率从每周40小时增加到90小时;结果造船业的产出增加了10倍,橡胶产量翻了一番,钢产量几乎翻了一番,飞机产量飙升11倍——“二战”中主要参战国制造的75万架飞机中,30万架是美国出产的,只1944年一年,美国就制造了90000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