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肉(第7/30页)

战车的迅速推广不应令人吃惊。当时可能出现了战车工业和战车市场,犹如今天的高科技军火工业和军火市场。新独立的第三世界国家花硬通货从中购买所谓的“尖端”武器,还认为买的那些轻便和易于运输的武器完全物有所值。战车技术一旦完善,复制起来应该不难,运输和出售更是容易;埃及的一幅约公元前1170年的浅浮雕显示一个人扛着一辆战车,复制的战车重量还不到100磅,这样看起来,浮雕里的人肩扛战车并非什么了不起的本领。战车的销路这么好,各地的工匠只要掌握必要的技术,必定争相生产。实际上,这一销路好、价钱高的产品生产的限制因素不是缺乏技术或原材料,而是缺少合适的马匹。拉战车的马必须经过千挑万选和严格训练。所知最早的马匹训练在公元前13世纪和12世纪的一批美索不达米亚文件中就有记载,如果其中关于驭马术的复杂词汇可作为依据的话,很早就开始训练马匹的花样骑术动作了;那时与现在一样,年轻的马儿顽劣难驯,无论以什么语言写下的叙述均证明了这一点。

至于谁是第一批驾驭着战车征服其他民族的人,可以从语言中寻找线索。入侵埃及的希克索斯人发源于阿拉伯沙漠北部边缘的半肥沃地区,讲的是一种闪米特语言。分裂并推翻了汉谟拉比的美索不达米亚帝国的胡里安人和加喜特人来自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在山中的源头一带,那里至今仍是世界上民族组成最复杂的地区之一;加喜特人的语言无法确定,属于小亚细亚语系,而在今天的土耳其建立了帝国的胡里安人讲一种印欧语言。入侵印度的雅利安人也讲印欧语言;在中国建立了商朝的驭车民族可能来自伊朗北部——也许是阿尔泰山中伊朗文明初具雏形的中心地带。

驭车霸主的身份模糊难定,这正表示了他们的主要特点:他们是破坏者,不是创造者,他们后来实现了文明靠的是采纳被他们征服的人民的礼仪、制度和宗教,而并未发展出自己的文明。美索不达米亚的汉谟拉比帝国成立于乱世之中。当时,叫作古提人和埃兰人的边民到处捣乱,弄得天下不宁。汉谟拉比帝国重掌了萨尔贡曾经行使的权威,再建了与萨尔贡时代相似的官僚制度和专业军队,以巴比伦为中心统治着整个帝国。然而,这个亚摩利人帝国的军队仍然是步兵,当公元前17世纪驾着战车的加喜特人和胡里安人冲破了帝国的边界大举来犯的时候,帝国的步兵完全抵挡不住。入侵埃及的希克索斯人虽然实际上成了埃及北部的统治者,但他们首先自己实现了埃及化,把埃及的一位神明奉为国神,还采纳了法老的行政方法。商朝似乎也采纳了中国北部原有的一种文化,没有带来自己的文化。铭文显示,商朝统治者善于驾车狩猎,用复合弓猎杀老虎和大角牛这类大动物;他们用活人献祭,可能是用奴隶,可能也用战俘。出土的墓葬品表明,只有他们有权使用青铜制品,他们治下的农民仍然使用石制工具。最终,在公元前1050—前1025年间,商朝被南方一个本地的王朝——周朝——推翻。周朝的人是从另一个来源学会了使用马匹和战车的。

驭车者在世界各地的暴政都很短命。似乎只有驭车入侵并统治了印度河文明的雅利安人不是因内乱垮台的,但是,有些学者认为,佛教和耆那教的兴起就是当地人民对雅利安人设立的种姓制度暴政的反应。约公元前1567年,埃及新王国的创始人阿摩西斯(Amosis)重振法老的雄风,把希克索斯人赶出了埃及。其他的驭车民族,如安纳托利亚——即现代土耳其——的赫梯人和现代希腊的迈锡尼人都是在公元前1200年前后被弗里吉亚人和多利安人这两个希腊北部的民族推翻的。可能正是迈锡尼人摧毁了克里特岛上的米诺斯文明,也是他们给了荷马创作描述特洛伊战争的史诗的灵感。然而,意义最为重大的是,美索不达米亚当地的人民在亚述乌巴列(Ashuruballit)国王的领导下,于公元前1365年左右打赢了反抗赫梯人统治者的旷日持久的战争,重新建起了他们古老的帝国,因其首都亚述尔城而得名亚述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