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班追击战(第5/6页)
一位弟兄分给我一包饼干,我知道他们自己的饼干都不够,但是他们一定要塞在我的手里:“这是上面发下来,你应该分到这一包!”
另一位弟兄帮我培好掩蔽部的积土,然后笑着说:“保险得很!”
那一晚我有我“自己的”掩蔽部,窦的两个传令兵找了很多迫击炮弹筒,替我垫在地面,筒上有一层桐油,我再不感到潮湿,我把背囊里的橡皮布和军毯,学着他们一样,好像在钢丝床上慢慢地铺得很平,再不想到背水阵和梯次射,很安稳地在枪炮声里睡着了。
桥底下的大尉
早上,我爬出掩蔽部,在朝气里深深呼吸,抬头看到四月份的阳光。
窦和他们的士兵忙碌得不得了,我们的重炮、山炮、重迫击炮、轻迫击炮一齐向敌人射击。第一营开路威胁敌人已经成功,又和我们并肩了,我们准备奋力一战。
昨天炮弹落得最多的地方,今天是我们迫击炮阵地,我看到射击手将鱼雷形的重弹一个个向炮口内直塞,然后这些怪物以五十多度的发射角直冲而去。敌人炮弹也不断向我们飞来,五码以内,窦的传令兵拾起来一块两英寸长的破片,生铁的温热烫手。但是这时候每个人只想着如何发扬我们的火力,每个人都竭心尽力于本身的工作,大家都感觉得敌弹的威胁轻微不足道了。
射击手依然将炮弹一个个塞进去,炮口很顽强地一个个吐出来。这时候只少了班长;班长长眠在炮盘右面三十码的地方,已经经过十六小时了。
步兵勇士们好容易耐过炮战完毕,现在是他们活跃的机会到了。他们长驱直上,前进了五十码,一百码,一百五十码,我们越过那几座茅篷。昨天,我们还仅仅看到河上草洲的一个角,现在我们已经在草洲的右前面。第一线连还不断地在推进,机关枪和手榴弹震动着丛林内的枝叶与孟拱河水。
右边丛林里发现一具敌人的尸体,我和窦的一个传令兵去搜索,我们彼此掩护着前进,恐怕遭敌人的暗算。进林十码处我们看到两顶日本钢盔和一顶军便帽,草堆上躺着一具敌尸,颈上腮旁都长着一些胡须,绿色军便服上凝结着血块,机关枪子弹穿过他的喉头和左胸部,地上一堆米饭,一群蚂蚁……
我拾起那军便帽,里面写着:“×××——四七七部队”(以上×××在原文刊出时,曾载当时阵亡日兵真实姓名。现本避去不录)。
传令兵把他的尸体翻转过来,在他的身上找到两张通信纸,上面写着:“菊八九○二部队第二中队”,此外在一个小皮包内找到长崎什么寺的护身符和一块干硬了的牛肝,那牛肝是什么意思,我至今还不懂。
传令兵很怅惘,没有他所要的日本卢比和千人缝。
我们回到公路上。一棵大树,被炮弹削去了一半,地上躺着一个士兵的尸首,破片打开他的脑部。传令兵打开他的背囊,背囊里还有一箱重机关枪子弹,看样子是弹药队跃进的时候被炮弹击中的。翻开干粮袋,干粮袋里有一包白锡包香烟和一包饼干。
传令兵拆开饼干,一面说着:“昨天发的饼干都还舍不得吃,现在又打死了。黄参谋,你吃不吃?”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们继续前进。沿途看到担架队抬下来几位负伤同志,我们又穿过两个林空,循着公路向右转,跨过一座桥,桥底下歪倒着一个敌人的尸体,头浸在水内。
好容易追上了第一线连,全身装具弄得我汗流浃背。
邱连长给我看他新俘获的一枝手枪:
“你看见桥底下的尸体没有?”
“看见的,头还浸在水内。”
“这是敌人的一个大尉,手枪就是他送我的。”
树枝上晾着水湿的地图和日文字典,这也是桥下大尉的遗产。
我得了一个大尉领章和一张十盾的日本卢比。
前面还在推进,机关枪还在怒吼。
敬祝你们攻击顺利
缅北四月的气候是这样的毫无定算,午前还是大晴天,午后就下倾盆大雨。我没有找到汽车,只好包着橡皮布回去,路已经被雨水冲为泥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