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居所(第5/10页)

再如闻一多的书房,梁实秋评价为“充实、有趣而乱”。“他的书全是中文书,而且几乎全是线装书。”“主人要作考证,东一部西一部的图书便要从书架上取下来参加獭祭的行列了,其结果是短榻上、地板上、唯一的一把木根雕制的太师椅上,全都是书。那把太师椅玲珑帮硬,可以入画,不宜坐人,其实亦不宜堆书,却是他书斋中最惹眼的一个点缀。”

1933年,丰子恺自己设计的缘缘堂建成。五年后,缘缘堂毁于战火,丰子恺对这个乡间住宅有这样一番细致的追述:“正南向三开间,中央铺方大砖,供养弘一法师所书《大智度论·十喻赞》,西室铺地板为书房,陈列书籍数千卷。东室为伙食间,内通平屋三间为厨房、贮藏室及工友的居室。前楼正寝为我与两儿女的卧室,亦有书数千卷。西间为佛堂,四壁皆经书。东间及后楼皆家人卧室。五年以来,我已同这房屋十分稔熟。现在只要一闭眼,便又历历地看见各个房间中的陈设,连某书架中第几层第几本是什么书都看得见,连某抽斗(儿女们曾统计过,我家共有一百二十五只抽斗)中藏着什么东西都记得很清楚。”丰子恺建缘缘堂花了6000元,他说:“倘秦始皇要拿阿房宫来同我交换,石季伦愿把金谷园来和我对掉,我绝不同意。”

据郑振铎统计,上世纪30年代,上海大约有30%的店伙计或堂倌一类从业者居无定所,甚至连固定床位也没有。他们白天把铺盖卷起来,置于角落。晚上关门后,再取出铺盖铺在地上或柜台上睡觉。还有约40%的人虽有固定床位,却不是正经的屋子。一楼一底的房子竟然可以住六家人。郑振铎眼见的一处是这样一种“布局”:“最阔的两家,一家占了楼上的客堂,一家占了楼下的客堂。其次是亭子间的一家,其次是楼梯下的余地是一家,楼上梯边余地又是一家,厨间是一家。”

1934年,荆有麟对南京的街面有这样一番观察:“每一座洋房的旁边或附近,好像是规定似的,总有一些茅草屋。洋房里的主人翁,出入是汽车,不用说,很阔气了;而他的芳邻,却不是拉车的,就是种菜或者做小生意的。以我想:大概十个茅草屋人家的一月劳动,不能够一座洋房内的主人的一日开销,因为很有些洋房内弄‘中’、‘发’、‘白’,往往几小时的输赢,就在几百元以至几千元以上呢。”

抗战胜利后,黄裳作为记者去南京采风。在一家旧书店闲逛时,听老板说起大汉奸陈群的“泽存书库”,便去造访。那里已成为中央图书馆的一个阅览处,黄裳被引入一间小巧玲珑的客厅,“里边布置楚楚,沙发古画,不染纤尘。窗外小池假山,居然颇有幽趣”。

1935年,丁玲被捕出狱后,曾借宿于林学家傅焕光在南京中山门外苜蓿园的房子,这房子位于傅的私人农场的庭园中。庭园内有果树、紫藤及一些名贵花木,实际上是一个苗圃。傅家的房屋大小十幢,其中茅草盖顶的几间日本式房屋,墙壁呈粉红色,冬暖夏凉。窗外林木成荫,前面有一块大空地,四面是竹子围篱。园内的房舍,除傅家自住外,尚有一些余房被特务头目徐恩曾(傅在南洋公学时的同学)借走。后国民党的不少高官,包括蒋介石、于右任等常在假日到此休憩,因而一到周末,这里便车水马龙,但平时十分幽静。丁玲住在这里,实际处于“幽禁”状态。中统特务为了监视丁玲,还同时安排已变节的姚蓬子一家,与丁玲一家同住在几间西式平房里。其中就有姚蓬子四岁的儿子姚文元,丁玲当时曾给他吃过糖果。

冯玉祥曾在一篇回忆文字中提到蒋介石在南京汤山的浴室:“蒋介石请我到南京的汤山去洗澡,我看那里布置得好极了,门口外边有两个宪兵,院子里边有各种的花草,有一个厨房,来的时候,可以吃点心,也可以吃饭。里面是几个洗澡的池子,这就是蒋介石洗澡的地方,不但民众进不来,就是小官也进不来,大官若与蒋没关系的也进不来。我们洗完了澡,蒋介石说:‘常说的话:平、粤、沪、汉这四个地方拿在手里头,全中国就都在他的手中了。’”

郁达夫和林语堂都对杭州的城隍山颇有好感,两人曾商量集资买地,在山上盖一个俱乐部。他们盘算用一千元买地,四千元造房。但当两人实地考察时,发现山上几处最好的位置,都被有钱有势、不懂山水的人侵占去了。再选址只能是南山之下,与山居的原意已属不合,遂遗憾地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