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光旦:寂寞鸿儒,强国优种(第3/9页)
到了抗战时期,潘光旦仍然坚持这一观点。他在《自由之路》一书中,把自我认识和自我控制当作争取自由的两个先决条件。他认为只要具备这两个条件,自由就会不期而至,任何人剥夺不了。不具备这两个条件,即使调子再高,也是空谈。
由此可见,仅仅掌握大量的知识,非但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且还会陷入被蒙蔽的境地。
“我的方法也有问题”
潘光旦是跛足,在清华的时候,独腿成了他的一个特征而名声在外,但没有人会感到他的残疾。他行动敏捷,轻松自在,还把自己架拐行走当成笑话来说。有一次下雪,一个小男孩看到潘光旦拄拐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迹,以为是什么小动物,跟踪脚印直到发现潘光旦。他说他在校园里发现好几回这种脚印,又不像什么小狗小猫,原来是你啊!潘光旦回家就把这个故事讲给家人听,还夸奖这孩子有寻根问底的劲头。
有一回,潘光旦和一个朋友说到葫芦。潘光旦当时在宾馆的床上躺着,顿时就坐起来了,突然问朋友是否记得他的书房里有个什么特别的东西。朋友一听就明白了,他种出了两个并蒂的葫芦,挂在书房墙上当宝贝看。但朋友装糊涂,说满屋子都是书啊。潘光旦点头,问还有呢?朋友说有个大砚台,还有个笔架,挂着大小的毛笔。潘光旦又问朋友,那墙上还挂着什么呢?朋友知道不能再装了,赶紧说,还有您的“镇宅之宝”,一对葫芦啊!墙上挂的匾好像是“双葫芦斋”?
潘光旦眉飞色舞起来,说不对,叫“葫芦连理斋”,然后就讲开了。他说自己的专业是优生学和遗传学,有点冷门,不受重视,但这是基础科学,跟人们身边的植物、跟人本身都有关系。所以留美时他选修了生物学,拿不到学位也不在乎,读了四年。1934年,他到清华大学任教,家门口有个架子,他就种上藤萝和葫芦,让它们攀援,夏天可以乘凉。
过两年,奇迹出现了,冒出了一对并蒂的葫芦,头靠头地长在一起,这很难得。潘光旦说他起初担心这两个葫芦长不好,哪知道它们很争气,长得差不多一样大,而且身形、圆度、腰围都很均匀。他觉得这是对他学习生物学的最大回报。有人问他为什么生物学系的师生种不出来,潘光旦的回答很得意,一是因为生物系的师生都关注更有研究价值的动植物,对葫芦没有兴趣,另外就是他们没有学好优生学。
这是他很开心也不乏幽默的一件事。
1940年,潘光旦教授在西南联大任教务长,他同时研究优生学与心理学。当时云南多鼠,潘教授深受其苦,只好张夹设笼进行捕捉。一日捕得硕鼠10多只,便斩头剥皮,弃其内脏,然后洗净切成块状,请夫人做成莱。夫人皱眉问道:“我们伙食虽不算好,也常有鱼有肉,今天为何叫我做这苦差事?”潘光旦解释道:“我这是为了学术研究,请你一定要帮助我。”夫人无奈,只好勉为其难。夫人一向善于治馔,煮熟后果然甘香扑鼻。教授大喜,随即邀来共同研究心理学的同事和学生数人,诡称偶获野味,欲与诸位分享。鼠肉端上桌来,潘先生带头大嚼,众宴客亦举着共食。然而咀嚼再三,竟不辨是何动物。一客问道:“此肉细嫩,味道鲜美,但不知是何野味?”潘光旦笑答道:“鼠肉。”此二字一出,想再吃一块的忽然停住了筷子,嘴里正在咀嚼的吐了出来,还有紧锁双眉、喉痒欲吐的,潘光旦一再保证,其中绝无有害健康的物质,并以身作则,继续食用。但无论他怎么劝诱,直至餐毕,终无问津者。潘教授大笑道:“我又在心理学上得一证明。”
闻一多是潘光旦清华求学时的挚友,原名闻多,在一次闲谈中,潘光旦半开玩笑地向他建议,在名字中间加个“一”字,闻一多听后非常高兴,逢人便说我现在叫闻一多啦,就是这个闻一多,在知道潘光旦学习优生学时,对他说,你研究优生学的结果,假使证明中华民族应该淘汰灭亡,我便只有用手枪打死你。
幽默是潘光旦的绝活。他独足,当政协委员时外出视察,走路用双拐,叶笃义先生照顾他。有人取笑他说:“潘先生的立场观点都有问题。”他说:“不只如此,我的方法也有问题,我架的双拐是美国货。”他喜欢研究家谱,看了许多他姓家谱。有人送他一副对联:“寻自身快乐,光他姓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