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阿密的故事(第2/4页)
还有一个容易引起不体面之观感的因素,乃是多少年前很多年轻的女孩子见着法兰克·辛纳屈(Frank Sinatra)疯狂的嘶叫,业已收入影片档案之中。不过在1990年吉蒲士三兄弟或已四十出头或年近四十,他们都已结婚,而且儿女成行。他们的抒情歌虽不离男女之情,却并不亵渎。有如以下的一首:
风暴之夜,我在等着, 想满足你。啊耶! 但是他的爱,只是一场游戏。 那一套谎言骗语—— 我被铁丝挂着, 又不即在火上。 我在哭泣, 你可听不到。
这段抒情歌固然可以解释为婚外情,但是也仍不离怨妇语气,这使我想起在湖南听到的一首民歌:
太阳一出满天斜(方言读如夏) 思想小冤家, 想起冤家遍身麻, 昔日来调情, 一切说得真。 说得水内可点灯……
即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和《诗经》里的某些民谣也有类似的情调,即是为怨女申冤。
棕树、海鸥和海滩上白色细沙,确实给长期住在纽约州北部的人一种解放的感觉,只是我们的酒店不在迈阿密市,而在迈阿密海滩。严格说来这是一座长形岛屿,上面只有一条主要的公路,也是街道。虽然摩天楼比肩并列,要吃一家经济餐也要开车四五英里(好在租车不计里程)。海滩旁卖热狗和洋葱汉堡的摊子虽在4月即已换季歇业。找来觅去只有一家还未关门,内中老板娘指着我把责任全部推卸在我身上。
“你们加拿大人,一到3月就回北去了,不再来了。”
此行还有一道收获,即是赌运高照,我在白天去大海湾流(Gulfstream)赌跑马也赢,晚上去庞潘诺(Pompano Beach)·赌挽马车赛也赢。格尔知道我已过足了惯瘾,“我不是说过你会喜欢迈阿密的吗?”
可是此行到底也有几点令人感到不安的地方。第一,这整个的集会,简直是劫贫济富,和我们同桌聚餐的就有好几个女职员,从她们的谈吐和衣饰看来,她们都要节衣缩食好一阵子才能参与这一场盛举,如果多用头脑的话(这也适应于我们自己),绝不会如此浪费。莉兹和她的女朋友来自加拿大,都是年轻的妻子,她已经有了一个婴孩,她的女朋友说及莉兹做了一个多月的工,才挣积了此行的费用。她们的飞机在水牛城遇上了风雪,还耽误了好一阵子。可是莉兹即席说,她深爱这场盛举,打算明年再来,只不知道如何向丈夫解说,因为她才向丈夫请假,要他照顾婴孩,打扫门户……
凯齐是一位大眼睛的痴女孩子,她崇仰的对象是罗宾。她和我们说起,刚才有一个人带着照相机要为罗宾照相,罗宾说:“可以,但是请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照。”可是他还在吃,这个人已经喀忒一声替他拍照了。
“他还在吃”,凯齐又重复地说出,说时声音微颤,“他就偏要在这时候照”。说时她一阵伤心,开始啜泣,立即以手捂面,泪涕纵横,好像罗宾不幸已被刺客用照相机打死了的一般凄惨。
是我们偏偏遇见了类似不平衡的人物,还是我具有成见,只专记忆着像凯齐这样的歌迷?以后格尔也在迈阿密结识了几位女友,自此通邮交换消息。这场集会里也仍有不少稳重端庄的仕女参加,可见得做Bee Gees的忠实听众不一定要做胡桃核(nuts[编按:痴狂着迷犹如发疯之意])。
事实上则我们遇见的“胡桃核”却不止凯齐一人。巴蒲来自罗德岛州,自称他搜集了全套的唱片,在我看来他的一举一动,总带着一种忸怩的样子。他和女朋友玛莎双宿双飞,像一对中年夫妇。他们也乐于和我们道说旅行于美国东部和西部的经验。可是玛莎不是巴蒲的妻子。她三言两语就要提及巴蒲的妻子如何如何。好像非如此不足以证明他们两人并非夫妇的身份。玛莎也告诉我,她和我一样,对于Bee Gees的音乐并无兴趣,只为了巴蒲才陪他一道来此。
至此我和格尔结缡已二十四年,并且有了成年的孩子,回顾这许多年保持如此的关系并不容易。除了种族的不同之外,我们年龄上也有很大的差距,还有婚前想象不到的地方,地区间的次级文化(subculture)也对婚姻关系有很大的影响。我生长于湖南,在30年代长大,她生长于密苏里,在二次大战期间开始上学,当中的距离非只美国与中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