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三张纸牌的游戏(第13/17页)

他说,“我家大人不会北上的。他还没有这种准备。”

“但我希望他去北部,”霍华德说,“叫他去吧。告诉他诺福克说他必须启程离开这儿。要不然——这一点要告诉他——我会赶到他那儿,用我的牙齿把他撕碎。”

“大人。”他鞠了一躬。“我能不能改成‘咬’这个字?”

诺福克走近他。站得非常近。他双眼充血。每一根筋都在跳动。他说,“不许改任何字,你这窝囊——”公爵用食指戳着他的肩膀。“你……这家伙,”他说;然后又吐出一串,“你这个从地狱里出来的无名小卒,你这个杂种,你这个恶棍,你这个律师。”

他站在那儿,一下一下地戳着,犹如面包师在一条白面包上按出小窝。克伦威尔的肌肉很结实,无法戳破。公爵的手指被弹了回去。

在他们离开伊舍之前,有只被找来抓老鼠的猫在红衣主教的房间里生了一窝小猫。动物也敢这么放肆!但是等等——新的生命,在红衣主教的房间里?会是某种征兆吗?他担心有朝一日,会有另一种征兆: 一只死鸟会从烟囱里掉下来,然后——哀哉!——这类事情就会没完没了。

但眼下红衣主教还是很开心,他把小猫放在一只敞开的箱子里的软垫上,看着它们渐渐长大。有只小猫披着一身软乎乎的黑毛,忽闪着一双黄色的眼睛,总是显得很饿。等它断奶后,他把它带回了家。在他把它从外套里面掏出来之前,小家伙一直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觉。“格利高里,快瞧。”他把它拿给儿子看。“我是一个巨人,我叫马林斯派克。”

格利高里戒备而不解地望着他。他的目光躲闪着;他的手拿开了。“那些狗会弄死它的,”他说。

马林斯派克下了地,进了厨房,并将在那里长大,表现它动物的天性。不久将是夏天,尽管他无法想象它的快乐;有时在花园里散步时,他会看到它,一只半大的猫,慵懒而警惕地趴在苹果树上,或者在墙头的阳光下打鼾。

1530年春: 商人安东尼奥•蓬维希邀请他去他家共进晚餐,蓬维希的家位于主教门,气派而宽敞。“我不会回得很晚的,”他告诉理查德,以为这将是一次跟往常一样的令人紧张的集会,每个人都很烦躁,饥肠辘辘: 因为即使是一个很有钱、厨房里应有尽有的意大利人也拿不出一百种方法来做熏鳗鱼或腌鳕鱼。大斋节[9]期间的商人很怀念他们的羊肉和玛姆齐甜酒,怀念晚上跟妻子或情人在羽毛褥垫床上的呻吟;从现在起直到圣灰星期三,他们的刀子将被用于某种杀人的目的,被派上某种见不得人的商业用场。

但晚宴比他想象的更隆重;大法官也在那儿,周围还有不少法官和市政官员。曾经被大法官关押过的翰弗里•蒙茂斯坐在离大人物远远相隔的位置;莫尔显得很自在,他正在讲他亲爱的朋友——那位大学者伊拉斯谟[10]——的一个故事,让大家听得聚精会神。但当他抬起头看到克伦威尔时,他的一句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垂下眼睛,脸上露出阴沉而冷漠的表情。

“您是想谈我吗?”他问,“我在这儿的时候您也可以谈的,大法官。我的脸皮厚得很。”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了起来。“您知道布兰顿是怎么说的吗?我这一生让他捉摸不透。我四处漂泊。几天前他还称我为犹太商贩。”

“是当着你的面吗?”他的主人礼貌地问。

“不是。是国王告诉我的。不过话说回来,红衣主教大人称布兰顿为马夫。”

翰弗里•蒙茂斯说,“你现在可以出入宫廷了,托马斯。你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当上大臣了吗?”

一桌子的人都忍俊不禁。因为,这种想法当然很荒唐,这种情形也只是暂时的。莫尔那帮人是城里人,说不上什么很高贵;但他自己很特殊,他是学者,是智者。于是莫尔说,“也许我们不该揪住这个不放。这里有些复杂的问题。不谈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