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不列颠秘史(第18/40页)
他得到了尼科洛•马基雅弗利[14]的书,《君主论》;是拉丁文版本,印刷于那不勒斯,质量很低劣,而且似乎经过了许多人之手。他想到了战场上的尼科洛;想到了行刑室里的尼科洛。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在行刑室里,但是他知道,有朝一日他能找到出去的门,因为钥匙掌握在他的手里。有人问他,你那本小书里讲了什么?他说,一些格言警句呀,老生常谈呀,都是我们早已知道的东西。
他每次从书中抬起头来,都能看到雷夫•赛德勒。雷夫身材瘦小,理查德和其他人经常开的玩笑就是假装对他视而不见,然后说,“不知道雷夫在哪儿?”他们像三岁的小孩一样对这个玩笑乐此不疲。雷夫长着一双蓝眼睛,头发是沙褐色,你不可能把他当成克伦威尔家的人。不过,从将他养大的人的身上,他仍然受到影响: 性格顽强,有些愤世,有很强的领悟能力。
他和雷夫读起一本棋谱。这本书印刷于他出生之前,但配有图片。他们蹙眉研究着那些图片,不断完善自己的棋艺。有时候,两人似乎几个小时都一动不动。“我真蠢,”雷夫说,食指放在一枚卒上。“我本该找到您的。当他们说您不在格雷会堂时,我应该知道您在的。”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不一定就在我不该在的地方。你是打算走那枚卒呢,还只是摸一摸而已?”
“我只是把它摆正,”雷夫拿开了手。
两人坐在那里,久久地注视着棋子,注视着彼此相持不下的棋局。他们明白,只能和棋了。“我们真是棋逢对手。”
“也许我们该找别人比一比。”
“以后吧。等我们能打败所有比赛者的时候。”
雷夫说,“哦,等一等!”他执马跳了一步。接着,他望着结果,目瞪口呆。
“雷夫,你完蛋了。”
“不一定。”雷夫揉着额头。“没准您也会走一着臭棋。”
“没错。你还有希望。”
传来了轻轻的说话声。外面阳光明媚。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睡着,但一旦睡着,丽兹•维基斯就会回来,快乐而忙碌,等他醒来后,就不得不再一次感受失去她的痛苦。
不远处的房间里有个孩子在哭。头顶响起了脚步声。哭声停止了。他拿起国王,看看它的底座,似乎想弄清是怎么制成的。他小声说了句“我只是把它摆正”,然后将它放回了原位。
外面在下雨,安妮•克伦威尔坐在他旁边,正在自己的练习本里学写拉丁文。到圣约翰节时,她学会了所有的普通动词。她比她哥哥学得快,他告诉了她这一点。“让我看看,”他说,一边伸手接过她的本子。他发现她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安妮•克伦威尔,安妮•克伦威尔……”
从法国传来了消息,说红衣主教大获成功,举行了游行、公共弥撒和拉丁文即兴演讲。登陆之后,他似乎登上过皮卡第的每一座圣坛,赦免了礼拜者的罪过。几千个法国人获得了自由,又可以新生了。
国王多数时候都在波利欧,这座府邸位于埃塞克斯,是他不久前从托马斯•博林爵士手里买来的,他已经封博林为罗奇福德子爵。他成天都去打猎,风雨无阻。到了晚上,他就宴请宾客。萨福克公爵和诺福克公爵与他共进私人晚餐,新任的子爵也加入其中。萨福克公爵与国王是多年的朋友,如果国王说,给我编一对翅膀,好让我能飞起来,他就会说,要什么颜色?而诺福克公爵呢,当然是霍华德家族的首脑以及博林的大舅子: 他矮小而健壮,很会察言观色,决不放过有利可图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