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 灾祸突至(第7/9页)

就在这时,帕奇尖声大叫起来。一心想找件礼物的红衣主教似乎把他献给了国王。他经常说,帕奇可以值一千英镑。他将马上跟诺里斯一起走;红衣主教的手下又增加了四个人才一同将他制住。他又打又咬,不断地挥拳踢腿,直到最后,终于被扔到运行李的骡子背上——行李已经取了下来;他终于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肚子一起一伏,晃荡着那双愚蠢的脚,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帽子上的羽毛断成了小半截。

“但是帕奇,”红衣主教说,“我亲爱的朋友,一旦我跟国王重新取得理解之后,你就会经常见到我了。我亲爱的帕奇,我会给你写封信,一封属于你自己的信。我今晚就写,”他许诺道,“上面还要盖上我的大印。国王会珍惜你的;他是基督教世界里心最仁慈的人。”

帕奇还在以同一种调子低嚎,犹如被土耳其人抓住并钉在了尖桩上一样。

瞧吧,他对卡文迪什说,他可不仅仅是某种弄臣。他不该让人注意自己的,对吧。

伊舍: 在老韦恩弗里特主教的城堡的影子下,红衣主教下了骡背。城堡之上,矗立着几座八边形的塔楼。城门建在一堵防御性的城墙里,城墙上面有一条人行走道;整个城堡乍看起来很坚固,但其实是由砖砌成,装饰有漂亮的菱形花纹。“你没法给它加固,”他说。卡文迪什没有接话。“乔治,你该接着说,‘可绝对不会有这种需要的’。”

自从建成汉普顿宫之后,红衣主教就一直没有使用过这里。他们已经提前送了信,但这儿是否有所准备呢?让大人舒服一点儿,他说,然后径直朝厨房走去。在汉普顿宫,厨房里有自来水,而在这儿,流个不停的只有厨师的鼻涕水。卡文迪什没错。情况比他想象的其实还要糟。食物储藏室已经所剩无几,仅存的一点东西看上去好像保存不善并且遭人抢过。面粉长了象鼻虫。放糕点的地方有老鼠屎。马上就要到圣马丁节[7]了,而他们甚至还没有想到腌制牛肉。厨具简直不堪目睹,汤锅也发了霉。有几个小男孩坐在炉子旁,给几个小钱的话,可以让他们干点儿洗洗擦擦的活儿;小孩子都喜欢新奇,对他们而言,做清洁似乎就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他说,大人马上需要吃喝;他需要吃喝……我们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的事儿。这厨房得收拾妥当,好迎接眼前的冬天。他找到一个会写字的人,口授了自己的命令。他的目光盯在厨工的身上,一边勾着左手指布置着,你干这个,然后是这个,再然后是这个。而他的右手则在把鸡蛋打进一只盆里,每打一个,就发出一声熟练的脆响,粘乎乎的蛋白便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流出来,脱离了蛋黄。“这蛋放多久了?换一位供应商。我需要肉豆蔻。肉豆蔻?藏红花?[8]”他们愣愣地望着他,仿佛他说的是希腊语。帕奇的尖叫声还在刺痛他的耳朵。他大步走回大厅,布满灰尘的天使在俯视着他。

等他们侍候红衣主教睡上一张名不副实的床后,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的管家去哪儿了?他的财务主管去哪儿了?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与卡文迪什是同生共死过的老战友。他跟卡文迪什一起呆着没睡——倒不是说想睡的话还是有床——商量着需要些什么东西,才能让红衣主教过得相对舒适一些;他们需要盘子,除非大人准备用坑坑凹凹的锡器吃饭,还需要床单,桌布,柴火。他说,“我会叫些人来,把厨房清理一下。是意大利人。开始时会乱糟糟的,但三个星期之后厨房就可以用了。”

三个星期?他想让那些孩子马上动手擦洗铜器。“我们弄得到柠檬吗?”他问这句话时,卡文迪什正好说,“现在谁会是大法官呢?”

他心里想,不知道下面会不会有耗子?卡文迪什说,“会召回坎特伯雷主教大人吗?”

召回他——在红衣主教把他从那个职位赶走十五年之后?“不会,渥兰太老了。”而且太顽固,太不会顺着国王的心意。“也不会是萨福克公爵——”因为在他看来,查尔斯•布兰顿跟骡子克里斯托弗一样蠢,尽管在打架闹事、追赶时髦和到处炫耀方面他更胜一筹。“不会是萨福克,因为诺福克公爵不会接受。”